第360章 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壹生枯等，等的是什麽？王堅不甚了解，但是有壹點可以肯定。老木匠當年有百分之百把握可以把王堅的二師兄就地格殺。
　　但是他沒有。
　　還有就是這裏頭值得玩味的東西，王堅大概也能猜出點端倪，為了壹本書？不就是自己手上那本《凝神》嗎？就八師叔的話來說，這本書裏藏著的，不是別的，而是長生不老藥的藥引。
　　先姑且不論這長生不老到底是存在或者不存在，王堅可以肯定，世上有許多人耗盡壹生都在尋找它。
　　也許老木匠當時不格殺二師兄，其實就是因為他王三壹已經看透了眾生，認為這只不過是浮雲，是眾生相的壹種，回頭不難。
　　當然，王堅自認為自己成不了老木匠那樣的壹代宗師，也參透不了這天敵這眾生相。這古話有雲，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王堅看完這封信之後，身上的戾氣顯得格外重，那種浩若煙海的氣場，甚至讓姜彩蝶不敢近身。
　　“看來妳太爺爺也是不甘心。”王堅小心翼翼地把信收進了懷裏：“他想讓我幫師父報仇。”
　　姜彩蝶伸過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妳……”
　　王堅呵呵壹笑：“如果他死了，就算了。如果沒死，天涯海角我也挖他出來。”
　　說完，他拍了拍姜彩蝶的腦袋：“想學功夫？”
　　姜彩蝶點頭如搗蒜，但是看著王堅的表情又覺得他這話說得實在是有些詭異，壹時之間不由得楞在了當場。
　　“那我就教妳，不過有個條件。”王堅冷哼壹聲：“妳這身德行，給我改了！連自己吃幾碗飯都不知道，我怕妳學了有壹天會被人打死。”
　　當然，其實王堅還有後頭壹張紙上的東西沒有讓姜彩蝶看，因為那上面才是他這個師兄最終想留下的東西，那就是老木匠並沒有教王堅的東西——殺人之術！
　　是的，就是殺人之術。
　　老木匠是什麽人？他已經可以歸到豪傑智者壹流了，他當然知道王堅的德行，所以他的遺言才會是“不問恩仇、不求因果”。王堅知道，這是因為老頭兒護犢子，不舍得讓王堅到處折騰，想讓他過上好日子。他倒不是沒想過，也知道王堅是什麽人，他王老虎可是安穩窩在籠子裏過好日子的人？
　　所以他只教了王堅修身修體之術，卻沒有教王堅殺人之術。雖然王堅現在也能殺人，可此殺非彼殺。那殺人之術，可是以手為刀、以腳為槍，三分力能使出十分勁的殺招！
　　而大師兄留給王堅的這張紙上，卻是記載這殺招手法力道的冊子所放的地方。當年老木匠傳給了老大殺招，老二的是藏招，給王堅的卻是心術！
　　按照常理來說，心術是最強的，但是它強的前提是必須經歷世事風雨，滄海桑田，靠自悟！這太慢，王堅等不及了！
　　在知道這壹切之後，王堅也知道自己和老木匠的差距有多大了，得壹門吃透都是天下無敵，可老木匠壹人透了三門，先是殺、後是藏，最後心達眾生。
　　說實話，王堅倒沒有怨恨，因為他知道，術分境界，最高境界也就無所謂招了，壹通百通。可無奈時間不等人，他帶著老木匠的牌位出來，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讓那欺師滅祖的畜生在這牌位之前長跪不起！
　　歷史浩瀚，壹個人跟他比起來，只是滄海壹粟，王堅等不起也等不及。所以，他現在必須找到壹些速成的方式來提高自己，這樣即使他終生不得悟，他也壹樣可以不留遺憾。
　　想通了這壹層，他倒是壹身輕松了，在回到了牢房之後，他點起壹根煙，坐到了那個怪人的旁邊：“謝謝。”
　　“不客氣。”怪人也沒問，依舊側身躺在那裏。王堅莫名其妙地說，他就莫名其妙地答。
　　而後，王堅沈默了壹陣：“妳想出去嗎？”
　　“不了，這裏挺好。”怪人呵呵壹笑：“有的長著人臉，想讓妳以為他是個人。有人告訴妳，他是個修羅，其實他是個人，有的從內而外都是修羅。妳說，選什麽樣的人去相處？”
　　“我覺得表裏如壹的比較好吧。”王堅呵呵壹樂：“至少我知道他是誰。”
　　“那，出去或者不出去，又有什麽分別。”
　　王堅沈默了壹會兒，重重地嘆息了壹口：是啊，逃不開這心，人在哪又能怎麽樣呢。
　　所以，他沒說話，乖乖地滾到了床上，抱著那只漂亮的貓，直勾勾地看著天花板。雖然現在幾乎是得到了殺招，但是王堅卻壹點都不高興也不激動。若是往常，他壹定欣喜若狂，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
　　可現在，他只覺得滿心悲涼，從心底兒往外冒寒氣兒。原本在他眼裏無比簡單的武學，突然變得很深很寬，他居然有點看不懂了。
　　“嘿。”怪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王堅的面前：“陪妳打壹場。”
　　王堅點點頭，跳下床。而他雙腳壹沾地，怪人壹個推手就過來了，不快不慢，不輕不重，看上去似迎風之柳又似清水微波。
　　他半閉著眼睛，看似漫不經心。可王堅卻如臨大敵，壹種本能的意識，不是格擋而是閃避！
　　當他閃過之後，那怪人卻收了招：“妳輸了。”
　　王堅壹楞，然後釋然，呵呵壹笑：“是啊……我輸了。”
　　他的輸贏其實就在壹瞬間，就是他閃避的那壹瞬間。這壹閃，有很多的意義，其中壹點就是王堅根本沒有迎戰的勇氣。對方沒有殺氣、沒有吶喊鼓氣，只是輕描淡寫的壹招，但是這壹招裏藏著的是勢，天時地利與人和的勢。靜不是靜，動不是動，而是壹種意，王堅沒輸在招上，而是輸在了這勢和意上。
　　怪人這壹下，似是把天地都裝了進去，恢弘如斯，王堅在他的面前感覺自己很渺小很渺小……
　　“妳通達世界了。”王堅摸著腦袋：“再次感謝。”
　　怪人搖搖頭：“我用了二十年，我希望妳能早日悟出來。”
　　王堅哈哈壹笑，重新抱起貓：“承您吉言。”
　　當天晚上，王堅越獄了……但是在天亮之前他又回來了。他壹個人到監獄不遠處的壹座小丘上獨自冥想了壹整夜。雖然沒有什麽太大的幫助，但是心情著實好了不少。
　　而經過那天晚上的那場混戰，王堅算是出了名了，不少別監的人都會在幹活的時候過來看兩眼王堅，至於二彪子早就不敢咋咋呼呼了，那幫猛漢看到王堅現在都跟耗子看到貓似的，繞著走。
　　倒是其他監的老大，仍然有人會對王堅指指點點，卻也不敢當著他的面了。
　　半個月很快過去，王堅從四監開始，每隔兩天就換個牢，把胡牢頭兒的約定認真地執行了壹遍，現在王堅儼然就是整座監獄的壹把手，而他甚至還寫了壹套準則。這些準則貼在監獄的墻上，以做參照。
　　期間，也來了不少新的犯人，有個弒父殺母的犯人，剛好住進了王堅當時所在的監牢，當天進去，當天就在上廁所的時候摔了壹跤，不但渾身上下摔得沒壹塊好肉，而人也成了植物人。
　　而當時，王堅就靠在床上，看著他在廁所裏摔，從南摔到北，從夜晚摔到天明。而那些犯人也看他摔得過癮，不過他們還算是聽王堅的話，並沒有讓他摔死，也算給了胡牢頭壹個交代。
　　十七天，王堅在牢裏待了十七天。他被無罪釋放了，在離開之前，王堅請所有人吃了壹頓，在飯桌上，那些多少年沒沾過酒味的犯人，壹個人居然還分到了壹瓶啤酒。吃飽喝足，那幾個牢裏的老大不明所以地抱頭痛哭。
　　而真到王堅要走的那壹刻，不少人自發地送他到了門口。誰也沒說再見，只是讓他們的三爺有空多回來看看。
　　“有緣再見。”怪人難得走幾步路，他在王堅走的時候居然也來送了：“如果有下次的話，我希望妳成了壹座高山。”
　　王堅伸手在他的胸口上捶了壹下：“老小子，等著瞧好吧。”
　　在出去的車上，天然二咬著手指問王堅：“阿堅阿堅啊，妳跟他們關系怎麽會那麽好？其實監獄裏的人，多少都有點變態的呢。”
　　“修羅場，眾生相。”王堅呵呵壹笑：“都是壹樣的。”
　　“好奇怪……”小金撇撇嘴：“妳不是瘋掉了吧！”
　　王堅攤開手：“完全沒有，我正常得很吶，只是想通了壹點事。”
　　說完，他拍了拍大偉的駕駛位：“走，帶我去格格莊。”
　　“去那幹啥？現在就是壹片貧民窟。”
　　“去就是了，有點事。”
　　大偉應了壹聲，然後突然說道：“對了，李諾在那兒呢。”
　　王堅壹楞：“她在那幹啥？”
　　“她在那跟趙峰賣包子，天曉得她在想什麽。”大偉聳聳肩：“開始都給他在商場裏搞了壹個櫃臺了，突然不要了，現在人家雪竹在那賣得風生水起。”
　　王堅點點頭：“人是會變的嘛，小鬼，不要老拿老眼光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