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門徒

　　等王堅到了武館時，張偉業居然還沒有走，在武館的最中央盤膝而坐，閉目養神。表情莊嚴肅穆，神態倒頗有點壹代宗師的風範。身上那套帶有足浴城LOGO的制服居然給了他壹種不倫不類的仙風道骨……
　　“幹什麽呢？”王堅反身關門的時候冷不丁地問了壹句：“這麽晚還不回去。”
　　張偉業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王堅：“師父，我報名了。我覺得我這段時間進步了不少，壹定能拿到名次的。”
　　王堅嗯了壹聲：“名次不重要，去見見世面也好。來，我教妳點小竅門。”
　　張偉業壹聽，立刻從地上連滾帶爬地站起了身，興沖沖地走到了王堅的身邊：“什麽竅門？”
　　“妳覺得現在跟我打的話，能撐過幾秒？”
　　張偉業啊了壹聲，想了想：“應該不會像上次那麽慘了。”
　　接著，他話音未落，王堅壹個手刀就劈了過來，張偉業沒有任何停頓，舉手便擋。可擋是擋住了，但是王堅的爆發力實在太大，讓他自己阻擋的手因為王堅的打擊而撞到了自己的臉，並且因為這壹擊，讓他直接倒在了地上的軟墊上。
　　“妳看。”王堅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妳知道為什麽麽？”
　　張偉業瞪著眼睛不可置信：“我……我最擅長防禦的，這……這是為什麽？”
　　“防禦不是這樣的。”王堅把手曲成和他壹樣的姿勢，然後示意：“來，打我，盡全力。”
　　張偉業往後壹跳，盡全力的壹記肘擊就迎了上去。這力道可不算小，至少不會比晚上那個曲衛華的鞭腿輕上多少，也同樣是壹般人無法承受的重擊。
　　王堅見他的肘子臨近，不但不後退，反而往上壹迎，並在兩人手臂接觸的那個瞬間，用另外壹只手在張偉業的手肘內側用力壹頂。
　　見到自己最強力的壹招，被王堅這樣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張偉業當時就吃驚得張開了嘴，眨巴著眼睛：“這是怎麽做到的？”
　　王堅呵呵壹笑：“妳被動防禦，如果碰到力量型的對手，妳的防禦會讓妳吃虧。可妳如果主動去化解他的力氣，就可以做到四兩撥千斤。我說過了，武術是共通的，妳不能恪守陳規，不然肯定輸的很慘。”
　　“可怎麽才能抓到這個點呢？我根本摸不到妳發力的點。”
　　“這就是我要教妳的竅門了。”王堅點點頭：“說是竅門，其實也是從我自己的經驗裏總結出來的。”
　　其實王堅之所以能總結出來這些東西，這和他從識字開始就被要求學習全身的穴位、肌肉和經脈走向有關。正常人類的肌肉結構都是大同小異的，除非對手有李小龍那樣與眾不同的肌肉組織，否則王堅這套理論基本都能行得通。
　　“師父……妳是說，只要記好這幾個點，就能卸掉別人的力？”張偉業指著自己的手肘：“這裏不是最硬的地方麽？”
　　“是啊，不過最硬的也是最容易擊潰的。只要妳反應夠快。”王堅在掛在前頭的黑板上畫出了力量方向的示意圖：“我們假設他的力量方向是從左往右，那妳如果從右往左的話，就是硬碰硬了，可力量不是妳的長項，妳肯定吃虧。但是如果這時候妳從上到下或者從下到上，這樣就非常容易岔開對手的力量了。”
　　說完，王堅壹拳朝張偉業攻過去，張偉業也沒發呆，手壹握拳從上往下重重壹砸，王堅那頗有威勢的壹拳就這麽被他給錯開了力道。接著王堅又用剛才壹樣角度的手刀朝他劈了過去，也同樣被他以另外壹個角度撩開了手。
　　“師父……這幾個點真的有用！”
　　王堅背著手：“其實這個很容易想到，不過如果妳沒抓準著力點的話，就沒什麽效果了。不過妳是屬於靈巧型的，我相信妳很容易就能抓住機會。”
　　張偉業又練了幾下，非常心滿意足。然後從口袋裏摸出煙：“師父，來壹根。”
　　兩個人來到門口，壹個人依著壹邊，看著亮著路燈的大馬路，抽著煙靜靜發呆。
　　“師父，為什麽妳什麽人都收？”張偉業突然轉過頭問了壹句：“我看別人不都是只收有天賦的麽？”
　　“其實也不是什麽人都要，我覺得天賦可以用其他東西彌補過來，就像徐虎，他算是沒天分的，可現在不也挺厲害了麽？我收人主要看人品，人品不好的不能要，不然以後清理門戶很麻煩。”王堅輕輕吐了口煙：“妳知道有句話叫有教無類，只要想，我都教。天資什麽的，沒必要。我只是在幫我老爹達成他沒達成的夢想。”
　　“是什麽？”
　　“開宗立派唄！他在世的時候老是念叨，要是當初壹直當武師的話，可能都成了壹代宗師了。”王堅想到老木匠在他面前像個老小孩似的抱怨時的樣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他走了，我就代師收徒唄！”
　　“那師父，妳有什麽夢想？”
　　“我啊？”王堅擡頭看了壹眼深邃的天空：“很多很多。”
　　“我的夢想呢，就是打出個未來！”張偉業興沖沖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給家裏人證明壹下，我不是個渣子。”
　　王堅笑了笑，用力地拍了拍張偉業的肩膀：“回去睡吧，養好精神。”
　　“嗯。”張偉業扔掉煙頭：“其實我不會抽煙。師父，等我達成夢想那天，我請妳吃壹頓好的。”
　　王堅壹直帶著笑容看著張偉業消失在黑暗中，沒有說話，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之後，才緩緩轉身回到房間。
　　洗過澡，喝了幾大口水，坐在床上拿起壹本從學校圖書館裏借來的夏目漱石的《我是貓》慢慢地翻閱了起來。這樣安靜的夜晚，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了，壹直保留著十五天看完壹本書習慣的王堅，已經有差不多壹個月沒看完手上的這本書了。現在他的心情很起伏也很忐忑，所以看書大概能讓他平息壹下自己的情緒。
　　看著看著，眼睛就被黏住了似的緊緊閉合，直到有個軟軟的家夥鉆進被窩之後他才睜開眼睛。
　　“小畜生……”
　　王堅睜眼壹看，居然發現是天然二那頭已經體型不小的狼崽子，好不容易說可以壹個人睡了，沒想到主人沒來，這小畜生倒是爬了上來。不過王堅也沒什麽意見，反正這家夥被養活得滾圓肥碩，抱著就跟個大枕頭似的，倒也蠻爽。
　　就這麽壹覺醒來，發現已經日上三竿，太陽已經曬到了陽臺上，這說明時間已經臨近中午。王堅的房門開著，小畜生不知道跑哪去了，門口就聽見光著腳跑動的聲音。
　　“呔！我叫妳壹聲妳敢張嘴答應嗎！”小金咋咋呼呼的聲音在外頭鬧著，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給我跪下！”
　　而天然二似乎在旁邊規勸：“好了好了，別鬧了。”
　　緊接著就是狗叫聲、撕扯東西的聲音和小金呀呀呵呵的發力聲。
　　王堅被這麽壹鬧騰，睡意頓時全消，穿著睡衣就走了出去，發現小金正在和狼崽子在搶壹條牛仔褲，小金明顯不敵那只肥碩的大狗，被拽著在地板上拖行，而天然二正圍著圍裙在往桌上端菜。
　　“不……不會是妳做的飯吧？”王堅臉色當時就變了：“不用這麽麻煩了。”
　　“是歡歡在做飯，我……我做的不好吃。”天然二笑得有些尷尬：“我嘗過，吃吐了。”
　　她還有這個自覺就說明還有救，王堅長松了壹口氣，拽下陽臺上的毛巾就轉身進了衛生間，在路過廚房的時候，發現梁歡歡正帶著MP3在壹邊聽歌壹邊扭著屁股做飯，看似很享受這個過程……
　　“餵，我說。”梁歡歡在王堅刷牙的時候冷不丁叫了壹句：“那個報名表妳填好了沒？今天開始報名了。”
　　王堅支支吾吾地應了壹聲，胡亂抹了壹把嘴之後：“知道了，什麽時候結束報名？”
　　“這個是邊報名邊預選，隨時可以報名。正式開賽是壹個禮拜之後。”
　　王堅走出衛生間，然後打開了電視，第壹眼就是看到各地電視臺鋪天蓋地的報道，什麽中華瑰寶重振雄風，什麽世界級的武術愛好者盛會。甚至王堅的電話裏都收到了短信，鼓勵大家踴躍參與。
　　“這麽大的陣仗？”王堅頗有些吃驚，這感覺就好像外頭鑼鼓喧天，可他自己卻渾然不知似的：“太突然了吧？”
　　“突然是突然了壹點，不過也沒辦法。”天然二聳聳肩：“時間緊迫，而且這是全世界同步預選的，在國外也開始了預選。在當天，美國就有好幾百人報名了，支持者超過了壹百萬。這邊更不用說，幾個電視臺已經過來預約轉播了。”
　　“妳這麽大能量啊……”王堅有些吃驚地看著天然二：“好厲害。”
　　“啊，阿堅！妳又誇我啊，我還要還要，繼續誇我！”天然二瞬間興高采烈：“快誇誇我！”
　　王堅撓撓頭：“妳好厲害……”
　　“嗯……阿堅真乖。”天然二得意地點點頭：“這個其實主要是孫家的龐大財力支持，而且……今天早上，大偉家的集團也開始註入資金了，兩個巨頭企業聯合冠名，這帶動了壹系列的市場效應，所以影響大是正常的。”
　　王堅知道，影響大就說明參與人數多，參與的多了，高手自然也多。王堅著實是又期待又緊張，畢竟沒有參加過這麽大型的東西，忐忐忑忑的有些不知所措。
　　“阿堅阿堅。”天然二摸了摸王堅的臉：“妳想什麽呢？”
　　王堅擡起頭看壹眼天然二，然後突然發現她的身材居然這麽好，從下往上看，居然看不到她的下巴和嘴，全被某凸起擋得嚴嚴實實……
　　“阿堅……”天然二順著王堅的眼神晃了壹下，然後壹跺腳：“妳看什麽呢……”
　　王堅錯開眼神，咳嗽壹聲：“沒什麽，只是順便看到的。”
　　“哎呀！”天然二捏住王堅的耳朵：“氣死我了！”
　　而這時，小金剛好被狗給拖到了王堅的腳邊，冷不丁地說道：“上午林亞萱找妳。”
　　“嗯，妹妹說妳放她鴿子了。說晚上她會來找妳。”
　　“放鴿子？”王堅哦了壹聲：“她要教我裝逼是吧……”
　　不是天然二這麽壹說，王堅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當時答應林亞萱去學各種奇怪的裝逼技術，可昨天晚上的事太多，壹下子給忘了個球的。
　　“阿堅，我早上又摔跤了。”天然二突然苦著臉把磕青壹塊的膝蓋露出來給王堅看：“妳看妳看。”
　　王堅搖頭嘆息道：“妳啊，我都沒法說妳了。等下我幫妳推壹下淤血。”
　　說完，王堅揪了壹下小金的耳朵：“昨晚上跑哪去了？”
　　“我陪這老姑娘做策劃，弄到十二點呢。”小金松開了她的牛仔褲，站了起來：“妳在外頭風流快活，我在這點著臺燈埋頭苦幹。妳還問我去哪了……妳都沒想過怎麽獎勵我麽？比如親壹下什麽的。”
　　“吃飯……吃飯。”王堅深知小金的德行，跟她說話，不出五句壹定被她帶溝裏，所以索性也不正面回復，轉身開始吃飯。
　　梁歡歡這時也從廚房裏出來了：“媽的，妳也好意思睡到現在。說了我準備好菜，妳來弄。整了半天還得我這東家自己上手，妳也太行了，故意的吧？還有，我是貓不錯，我看幾天。”
　　“妳進我房間了？”
　　“進了就進了，妳還怕我幹妳啊？”梁歡歡滿臉不屑：“我是進去拿鑰匙的，開妳的三輪車去買菜的。”
　　壹副詭異的畫面在王堅的腦子裏冉冉升起——壹個打扮時尚的非主流少女，穿著時髦的露肩裝，帶著皮帽子還有壹雙靴子和黑絲襪，騎著壹輛紅藍相間的農用三輪車突突著開進壹個農貿市場，然後在壹個米面攤子上停下，酷酷地在壹袋子面粉前停了下來，將袋中白色粉末放入口中品味良久，然後呸了壹口，大聲喊道：“操，這貨不純！”
　　“太刺激了……”王堅甩甩腦子，把奇怪的念頭甩了出去：“妳至於開三輪出去麽？”
　　“太至於了。”梁歡歡用手夾了個雞腿：“我拎不動。”
　　胡扯……壹個身後能背兩把狙擊槍還能提壹個單兵火箭筒的奇女子，會拎不動幾袋子菜？這就是借口……就是給自己偷懶找來的借口。
　　而這正說著話，樓梯上突然響起了碰碰的腳步聲。
　　“這個點？”梁歡歡扭頭看了壹眼掛鐘：“莫不是碰上蹭飯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