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定天下

　　張昌等人，已被人押了出去，此時，恐怕對他們而言，自盡已是再好不過的事，能夠壹死了之，某種程度而言，此時能速死，對他們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壹場叛亂，至此消弭。
　　最可笑的是，叛亂發生之後，宮門外的讀書人，早已跑了個無影無蹤，倒是此後，不少尋常的百姓卻是湧入了內城，最終，卻不得不被順天府疏散開。
　　而洛陽宮裏，所有人俱都忙碌了起來，宦官們凱之擦拭著地磚上的血跡，這裏的血腥，雖是彌漫，可只怕用不了多久，這裏便會沖刷個幹凈，以至到了最後，壹丁點的殘跡都不會留下。
　　在這驚天動地的壹日，至多，也只是在史書中，留下寥寥幾個字，容後人們去猜想而已。
　　張昌等人，已被“請”到了壹處偏殿，他們的手裏，只有數丈白綾，這些人壹個個面如死灰，貪婪的看著這個世界壹眼，壹個個將白綾懸於梁上，走上了矮凳。
　　用不了多久，這偏殿裏有人開了門，接著，便有宦官匆匆至文樓。
　　陳凱之已經擺駕到了文樓，在這裏，劉傲天等人也尾隨而來，他們壹個個跪地，沈默不言。
　　直到那宦官快步到了陳凱之身邊，低聲在陳凱之耳畔耳語了幾句，陳凱之才頷首點頭：“嗯，收斂了屍首吧，下葬。”
　　宦官顯得詫異，他以為陛下是不肯讓這些叛將下葬的，大多時候，都是將其屍首懸掛起來示眾，可宦官不敢違拗，忙是頷首點頭，匆匆去了。
　　陳凱之方才擡眸，笑了：“妳們壹定在想，朕是不是太寬厚了。”
　　劉傲天等人心裏倒是點點頭，覺得陛下這壹次，和從前有所不同，當初陳凱之去國賓館揍自己時，那下手可真是狠哪，在處死楊正時，就更不必說了。
　　可這壹次，對於張昌為首的叛將，不但沒有禍及家人，也留了全屍，甚至還準予厚葬，這確實是太陽打了西邊出來。
　　陳凱之卻是壹笑：“因為從前，朕要靠殺人，方能立威，可現在，卻不必了，其實……殺人歷來只是手段而已，倘若朕已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何須靠殺戮來告訴天下人，朕的威嚴呢？這些話，妳們自己心裏清楚就好，朕只是告訴妳，妳們也別當朕是虎豹，朕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朕從不嗜殺，朕有時殺人，自是因為朕有自己的考量罷了，現在……楊賊已除，可外患還在，今日所發生的事，令朕終於無所忌憚了。”
　　“從前的時候，朕凡事，都小心翼翼，為何小心翼翼呢？如翰林院裏的翰林們常說的那樣，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其實，說的再難聽壹些，又可以說是，從前的積弊壹直還在，朕不敢大刀闊斧的革除，是因為希望天下安定，不使新政遭致太多的反對。可現在……朕算是明白了，新政非要進行不可，若是因此有人利益受損，那便讓他們幹嚎去吧，朕……不在乎，朕要的是民富國強，要的是這朝野內外，煥然壹新。”
　　“卿等，都是朕的功臣。”陳凱之突然看向了下頭的壹個個將軍，這上上下下，在今日平叛中，雖發揮的作用或多或少，可至少，他們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可朕依舊還是要新政，要剝除妳們的權柄，妳們知道為何嗎？因為，今日朕才知道，節度使們割據壹方，將軍們手握兵馬，使這天下之兵，眼裏只有自己將軍的危害。否則，憑著張昌幾人，他們也敢反，也配造反？”
　　劉傲天等人個個不做聲，他們自然清楚，陳凱之的話是什麽意思，造反與否，都在將軍、都督、節度使們的壹念之間，正因如此，所以對於陛下而言，今日，劉傲天這些人說帶兵勤王，便可帶兵來勤王，可誰能保證，他們有壹天不會變成張昌這些人呢？就算劉傲天這些人忠心耿耿，而且也確實得到了證明，那麽誰又能保證他們的子孫，不會效仿張昌呢？
　　劉傲天等人心裏壹沈，他們竟有些失落起來。
　　看來，此番平叛之後，軍中的新政非但不會停止，反而可能因此而加快，削藩的計劃，也不再是徐徐圖之，而可能陛下想要壹勞永逸的解決。
　　劉傲天嘆了口氣，道：“其實……臣等又何嘗不明白陛下的心思呢，臣等……哎……臣無話可說，壹切聽陛下的安排吧。”
　　陳凱之卻是笑了笑，朝劉傲天道：“妳們也不必憂心，朕現在要大刀闊斧，自然會令妳們利益受損，可朕若是連妳們都虧待了，豈不成了恩將仇報？朕方才默然無言，壹直都在權衡著壹件事，那便是關於如何給安頓妳們的問題，思來想去，妳們是舊貴，那麽……不妨就令妳們成為新貴吧，自此之後，朕會削掉妳們的兵權，會撤了妳們的藩地，可從現在起，朕給妳們股份，使妳們高枕無憂，不只如此，朕還將賜予妳們爵位，甚至有必要時，會重新給妳們分封藩地，只是這個藩地，將不會在大陳，而是海外了，不只如此，朕要建立專門培育水師和陸軍的講武堂，培訓軍官，妳們的子孫，時候到了，便準其入學，學成之後，自然也將成為新軍的武官，將來，依舊可以建功立業。”
　　陳凱之站了起來：“朕許諾的這些，妳們可能現在還看不到多大的好處，可是，妳們若是相信朕，便會明白，將來這些都將是妳們的安身立命之本，未來妳們的前途，比之今日這壹地藩守，還要光明的多。”
　　劉傲天等人面面相覷，許多東西，他們確實不太懂，可話句話來說，劉傲天等人倒是相信陳凱之，倒不是他們對陳凱之的為人有什麽了解，而是因為他們清楚，他們是平叛的功臣，功臣在得了大功之後，第壹時間被收了兵權和藩地，若是朝廷沒有特殊的賞賜，難免會被人所詬病。
　　想了想，劉傲天還是有些不舍，畢竟這是數代人的經營，說沒就沒了，可到了如今，即便不舍，又有什麽辦法呢？他只得感慨萬千的道：“若是這樣做，對朝廷有益，臣等自是遵從陛下恩旨，只是……老臣不知，陛下到底打算如何……新政。”
　　這才是他頗為關切的問題。
　　陳凱之笑了笑：“裁撤天下軍馬，除各州留守少部分的府兵之外，其余人等，俱都裁撤幹凈。”
　　“……”這……確實是有夠魄力的了。
　　劉傲天等人壹個個瞠目結舌，這大手壹揮，就等於是徹底的使原有的軍馬，還有無數的軍官，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若是從前，只怕軍中的不滿會更加加劇吧，不過……現在……叛亂平定，似乎，正是實現這裁軍的最好時機。
　　陳凱之隨即目光篤定起來，道：“重新編練新軍，現在……先招募二十個營，這二十營，俱都與勇士營壹樣，采取新軍的編制，壹切的供給，補給，待遇，乃至於操練、作戰方式，也俱都以新軍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