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的日常

熏香如風

歷史軍事

炊煙四起,黃狗亂吠,順著夕陽的余暉,將目光灑向院中那叢怒放的野花,呆坐在廊下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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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首尾難顧

劉備的日常 by 熏香如風

2021-11-6 18:52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是俗語所謂“顧頭不顧腚”。
  如前所說,時下絲路,有北、中、南,三線。時人多走中線:翻大震關,過洪池嶺。入河西走廊,出玉門、陽關,直達西域。此路,車馬不絕於道,沿途郡縣,年年修善。路況最佳。
  除此之外,還有壹條少有人問津的南線。
  南線由長安沿渭水過隴關、經上邽、狄道、枹罕,由鳳林渡,過大河,穿西平,越大鬥拔谷(扁都口)至張掖。
  “河水又東歷鳳林北。鳳林,山名也,五巒俱峙。耆彥雲:昔有鳳鳥,飛遊五峰,故山有斯目矣。”
  換言之。李儒、戲誌才二人領西域聯軍,先大搖大擺,從中路返回西域。翻越洪池嶺,入張掖後,又悄然轉入南線,伏於大鬥拔谷口。趁雜羌傾巢而出,後方空虛,自大鬥拔谷重返西平,經鳳林渡過大河,再入枹罕。抄掠大小榆谷,河湟谷地。
  薊王善掠人家小。可不是說說而已。
  “大鬥拔谷在(刪丹)縣南二百裏。”壹作“達鬥拔谷”或“大鬥谷”。
  謂雜羌者,便是所謂“別種”。
  三十六部雜羌,與東西二羌,千絲萬縷。西羌偏舊俗,東羌多漢風。居中雜羌,便是新舊之間,天然的潤滑油和粘合劑。人數亦不在少數。從馴化角度而言,漢化程度弱於東羌而強於西羌。
  多與燒當、參狼、白馬三羌混種。西傾山中,鐘存各部,亦有混入。
  雜羌傾巢而出。隴右大地,萬馬奔騰。雜羌上下皆知,薊王中調虎離山之計:領兵入關中,追逐句就種羌。卻不知何時得歸。時機稍縱即逝,不敢絲毫耽擱。盡掠沿途幕府兵營輜重,壹路輕騎冒進。
  不料卻反中誘敵深入之計。
  為引誘雜羌,不讓魚兒脫鉤。沿途大營所存糧草輜重,足夠豐厚。“三表五餌”亦不過如此。施以重利,方能引羌騎不斷深入,遠離老巢。
  事實上,除去人吃馬嚼。營中輜重,不過是暫存雜羌手中而已。待戰罷,必重歸幕府所有。
  春秋時,晉獻公壹心想吞並虢國,卻苦於無路可達。大夫荀息諫言,何不用駿馬與美玉,向虞國借道。晉獻公忍痛割愛,拿出駿馬、美玉,向虞國借來道路。晉國輕而易舉,滅了虢國。此時,荀息又諫言,何不乘勝反戈壹擊,再滅虞國。奪回美玉、駿馬。於是壹戰滅二國。戰後,“荀息牽馬操璧而前曰:‘璧則猶是也,而馬齒加長矣。’”
  此事,共出典故二則:“假道滅虢”與“馬齒徒增”。
  正如羌人這般。
  此時,亦看出城居的好處。所有牢城,皆築高墻、掘深壕,引水護城,吊橋阻斷。雜羌輕騎冒進,苦無攻城諸器,急切間如何能攻下。更何況,城內羌戶同仇敵愾,與雜羌早已涇渭分明。任憑圍城羌騎喊破喉嚨,亦不曾動搖分毫。
  城內壹家老小性命,皆系於己身。說什麽同宗同源!家中嬌妻美妾,兒女成雙。牛羊遍野,騾馬成群。豈能與爾等賊寇為伍。再說,我等皆是“羌戶”,腰牌傍身。又怎能自甘墮落,與賊寇混為壹談。
  凡敢逼近,壹箭射死。絕不留情。
  數日後,散布隴右的雜羌,未等來幕府強兵。卻驚聞後方老寨,噩耗頻傳。
  西域聯軍,並護羌校尉部,兵出枹罕。兵分數路,攻入大小榆谷,河湟谷地。勢如破竹,將寨中家小盡數掠走。牛羊馬匹,掠奪殆盡。老寨至上而下,被舔舐壹空,又付之壹炬。
  濃煙蔽日,百裏可見。
  圍城羌騎悉知,倉惶而退。連天加夜,馳援老寨。又接連遇伏,人馬折損無數。不等返鄉,便半道折戟,主帥為流矢所殺,殘兵壹哄而散。此時方知,幕府將校,並無遠遁。
  危急關頭。熱鍋螞蟻般亂竄的三十五部渠帥,便又聚攏到宋建大營。問計破敵之策。
  中軍大帳。
  宋建環視眾人,居高下問:“情況如何?”
  “西域聯軍與護羌校尉部,兵出數路,攻入河湟老寨。家中老小,無數牛羊,皆被掠走。又壹把火,燒盡老寨。斥候已去看過,當真瓦礫無存,雞犬不留。嗚嗚嗚……”便有豪帥泣聲答道。
  “此必是薊國謀主之計也。”宋建壹聲長嘆:“薊王慣掠人家小。我等還是大意了。”
  “如今家小何在?”便有新到豪帥,雙目紅腫,掀簾入帳。
  “皆被重兵驅策,遷往西傾山中。”又有豪帥涕淚橫流:“追之不及也!”
  “鐘羌與薊王結親,自當甘為驅策。”在座有人恨聲道:“我族敗類!”
  “為今之計,又當如何。”再有人急聲逼問。
  帳內眾人,皆看向宋建。與宋建壹碰,又各自移開。內心之倉惶無助,窺壹斑而知全豹。
  “薊王只取罪魁禍首,天下皆知。”宋建目視眾人:“諸位可敢破釜沈舟,背水壹戰?”
  “家小被扣為質,如何敢戰。”眾人垂淚。
  “可否與我壹走了之。”宋建再問。
  “背腹受敵,走投無路。”眾皆哭訴。
  “唉……”宋建壹聲長嘆:“戰不能戰,逃不能逃。如此,便將我五花大綁,同上隴山,負荊請罪。”
  “這……”眾豪帥互相看過,遂咬牙下拜:“謝將軍……舍命相救!”
  “且收攏部族,各自罷兵回營。切勿惹惱薊王,悔之晚矣。”任務達成,宋建不由暗出壹口濁氣。
  “喏!”大小渠帥,掩面逃竄。收攏部族,暫居沿途幕府軍營,日夜煎熬不提。
  至此,無雙連環,或可宣告完結。
  亦未,可知也。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然三十六部雜羌兵諫,卻來得快,退更快。
  雖不過是“癬疥之疾”,卻也是“肘腋之患”。不可不防。
  薊國謀主,巧設連環。假意示弱,誘敵深入。奇兵盡出,壹戰而勝。便是所謂“賣了個破綻”。連環計的精髓亦在於此。不到最後,不知勝負。更窺不破戰局也。
  數日後。宋建領三十五部雜羌,同登大震關首,負荊請罪。
  沿途民眾,冷眼旁觀,怒目而視,物傷其類,心有戚戚,不壹而足。
  待薊王親出,為宋建披衣松綁,言道:“都尉辛苦了。”
  便在眾渠帥滿頭霧水之際,宋建躬身答道:“臣,幸不辱命。”
  此話不啻五雷轟頂。
  眾渠帥這才幡然醒悟。從此再不敢言反。
  不費吹灰之力,蕩平雜羌。隴右從此,再無人敢謀薊王之逆。
  因無人知曉。薊國謀主是否仍有奇謀,伏於身側。
  隴右大捷,消息傳到洛陽。滿朝文武,彈冠相慶。
  《漢書·王吉傳》:“吉與貢禹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公彈冠’,言其取舍也。”
  時下,彈冠相慶乃十足之褒義。
  此,亦是時代之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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