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激勵

　　幾天後，王鬥連同林道符等堡內軍官，讓令吏馮大昌領著壹幹書吏整出了壹個《舜鄉堡步兵操典》，完善某些訓練大綱，連同原來的軍紀條例等，抄出了壹本厚厚的軍事條例文冊。
　　以後這些文冊將抄成若幹本，下發到每壹個哨長，隊長，甲長的手中，相比士兵，每個軍官都要熟記這些手冊，還是以三個月為限，整整個手冊都要熟記於心，到時抽背，背錯壹條的，就是軍官，也是壹樣軍棍侍候。
　　這讓各人叫苦連天，不說士兵，這些軍官基本上也都是文盲，讓他們熟背文冊，真是難為他們了。
　　不過這點上王鬥沒有商量的余地。現在大明軍中的火器與炮兵等技術兵種已經普及，只是軍官階層普遍文盲與愚昧，缺乏運用手中兵器及條令的能力，再先進的武器放在他們手上也是事倍功半，王鬥不許可這種情況出現在自己軍中。
　　軍中要貫徹嚴明的紀律和訓練，熟記各樣條令是第壹，古時有幾個軍官有機會或是有心思翻看兵書？打仗全靠個人經驗與家族傳承，所以古時特重良將，而近現代軍隊中，軍官都要懂得條令，嚴格依照條令作戰，形成制度，就算打了敗仗，也不傷根本。
　　王鬥認識到這壹點，又是他的嚴厲要求，所以每天下午，便是舜鄉軍軍官們皺著眉頭聽王鬥等人講解條例文冊的時候，他們再是暈暈糊糊，也得打起精神聽著。
　　崇禎八年臘月二十日這天，王鬥還組織了長槍兵與火銃兵們展開了壹場陣形混合訓練。
　　在陣形中，以哨為作戰單位，長槍兵居中央，火銃兵居兩側，排成了數列縱深橫隊。在王鬥計劃中，以後中央的長槍兵前布下壹到兩層的火銃兵，或是安放壹些大炮，余者火槍兵集中在兩翼，後金騎兵最擅長從兩翼攻擊，可以有效地防止他們從兩翼突破。
　　如果正前方有火炮的話，可以大大打擊對方的正面攻擊力量，最後以長槍兵與後金軍肉搏，以己方廉價的長槍兵換取對方作戰經驗豐富刀盾兵的生命。
　　如果有重炮的話，同樣可以布置壹些到兩翼，毀滅敵軍對兩翼的進攻。
　　此外，還需要壹批騎兵，布置在兩翼或是中軍位置，作為偵察與戰後的追擊力量。
　　此次陣形混合訓練後，王鬥定下了每半月合練壹次的條例。
　　……
　　眼看快過年了，王鬥準備在過了年後，在軍中推行原先在靖邊堡執行的軍士武藝等級制度。
　　不比原先的上，中，下，不合格四等，此次王鬥準備完全效仿戚家軍，在軍中推行技藝九等制。
　　上等三則，中等三則，下等三則。
　　每等都有不壹樣的待遇與獎罰，兩月壹考，升降不定。
　　除了上等三則外，余者中下等六則，每考有原等或是退步者，都要加以處罰，以免軍士有懶惰，不思進取之心。
　　當然，上等三則，如有退步者，壹樣要加以處罰。
　　現在的舜鄉軍，由於是混合練習，所以軍中還未劃出待遇等級，他們每日的訓練，除了雜糧吃飽外，都是同樣吃二兩的肉。
　　等劃出技藝等級後，武藝上等的軍士，每天可以吃四兩肉，面對自己隊中的甲長或是隊長時，還可以免於下跪。以後他們的升遷，這技藝能力，也是作為壹個重要的標準。
　　當然，這以後要花去王鬥大量的銀錢肉食。
　　現在軍中未分武藝等級，每個軍士每天都是二兩肉，八個軍士就是壹斤肉。這時候養豬壹年才長到壹百四十斤，約出八十斤肉。這五、六百個軍士，差不多壹天就要吃了王鬥的壹條豬或是羊。
　　靖邊堡養的那些豬，沒到明年中，不要想長成，這些豬羊，大部分都要向外購買，雖然現在保安州當地豬羊的價格降得很快，不過對王鬥來說，也是壹筆很大的花費。
　　還有糧米，五、六百軍士，壹天吃的米面要壹石多，每天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
　　王鬥雖然有幾千兩銀子的庫存，又從州城要來了三百多石的糧米，也壹樣是要仔細算了又算再花費。或許等明年那個鐵礦開起來後，可以向外賣鐵賺錢，再出去剿他幾次匪，壹次搶個幾千兩銀子，還有上千石米麥回來，才可以緩建自己的窘境。
　　……
　　臘月二十五日這天，舜鄉堡教場上發生了壹件讓王鬥深思的事。
　　韓仲左哨甲隊的壹個軍士，與乙隊的幾個軍士發生了沖突，王鬥軍中嚴禁私鬥，無論有理無理，壹律重責。最後由鎮撫遲大成判定了這幾個軍士全部三十軍棍的嚴責。
　　最後王鬥招這幾個軍士前來問話，事情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甲隊那個軍士叫吳爭春，年在二十五歲左右，人長得瘦小不出眾，依他隊上的隊長說，此人平時也是沈默寡言，不怎麽合群。乙隊那三個軍士分別叫沈士奇、石大臺、曾就義，倒是個個長得人高馬大。每人都是滿臉的橫肉，壹看就不是好惹的。
　　特別王鬥還聽出壹個隱情，吳爭春與沈士奇互為鄰居，還同時喜歡上壹個女子，不過沈士奇家景略好，同時又性格強橫，而吳爭春則是父親早亡，只留下壹個寡婦，生活不免困難。
　　最後這個女子投入了沈士奇的懷抱，只留下了吳爭春壹個人默默流淚，此後他更是沈默寡言，遇事退縮忍讓。
　　從小到大，吳爭春就被沈士奇欺負長大，加上這場爭奪女子的戰役中取得勝利，不免更瞧吳爭春不起。現在舜鄉軍訓練艱苦，沈士奇總感覺心內煩躁，又無處發泄，便時不時找吳爭春的麻煩為樂。
　　今天他與隊中要好的石大臺、曾就義三人壹起去找吳爭春的麻煩，還動手動腳起來，吳爭春也不敢還手，抱頭就跑。不過他們推拉中，被風紀隊的人發現，鬧到鎮撫遲大成處，依軍紀，便每人處以三十軍棍的懲罰。
　　此時吳爭春、沈士奇、石大臺、曾就義四人站在王鬥面前。
　　那吳爭春壹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沈士奇三人雖摸著屁股，齜牙咧嘴的，卻仍是高昂著頭，以不屑的目光看著吳爭春。
　　看著吳爭春的樣子，王鬥身旁的韓朝、韓仲等人也是皺著眉頭，軍中以強者為尊，似吳爭春這種壹副慫包樣子的人，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喜歡。
　　王鬥也是看著惱怒，他生平最恨懦弱之人，他厲聲喝問吳爭春道：“軍中嚴禁私鬥，不過妳既是受人欺淩，為何不敢反抗？”
　　吳爭春喃喃不語，看了王鬥壹眼，又趕忙低下了頭，口中說不出壹句完整的話。
　　王鬥皺了皺眉，又轉向了旁邊的沈士奇，喝道：“都是軍中兄弟，妳為何欺淩於他？”
　　沈士奇咳嗽壹聲，道：“大人，小的知道錯了，遲大人也處罰過小的。”
　　說到這裏，他又摸了摸屁股，那三十軍棍不是那麽好受的，隨後他輕蔑地看了吳爭春壹眼：“大人，誰讓他無用？小的不去欺負他，別人也會去欺負他。如果有壹天他能打得小的心服口服，小的便向他叩幾個響頭又如何？”
　　王鬥喝道：“軍中嚴禁私鬥，妳們永遠不會有對打的壹天。”
　　他沈吟了半晌，道：“明年初我舜鄉軍要分等軍士技藝，妳們要比試，可以到那時。”
　　他冷冷地掃了吳爭春壹眼：“吳爭春，妳有沒有信心在明年軍士技藝的考課上壓過沈軍士壹頭？”
　　沈士奇眼睛壹亮，掃了吳爭春壹眼，不屑地哼了壹聲。他身旁的石大臺、曾就義二人，也是以取笑的目光看著吳爭春。
　　吳爭春只是呆若木雞。
　　王鬥大喝道：“區區壹個婦人，便讓妳如此垂頭喪氣！大丈夫何患無妻？妳若是有出息，我便是給妳介紹壹房妻室又如何？”
　　吳爭春忽然放聲大哭，這壹哭真是驚天動地，似乎所有的委曲苦難，都要在這哭聲中排泄出去。
　　他跪在地上，向王鬥重重叩頭，等他擡起頭來，神色已轉為堅毅，他道：“大人厚愛，小的在將來的技藝考課上，壹定會壓過沈軍士壹頭，堂堂正正將他打敗。”
　　王鬥大聲道：“好，這才是我王鬥的兵。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爭壹口氣。”
　　他對沈士奇道：“如果妳們在將來的考課上能取得好成績，我王鬥必然壹視同仁。”
　　沈士奇雙手抱拳，向王鬥施禮道：“小人壹定努力，不負大人厚望。”
　　他信心十足，不相信自己未來會輸給那個自己壹直瞧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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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爭春幾人下去後，韓朝、韓仲、林道符、許祿等人都在議論，明年這幾人考課，哪個可以勝出。普遍都是不看好吳爭春，這家夥，太懦弱了，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有說變就變的？
　　只有王鬥在沈思，從吳爭春等人的事中，他察覺壹個問題。這些時間舜鄉軍訓練艱苦，很多軍士都是內心壓抑，又無處發泄，長久必然出問題。看來自己必須設立壹些相關的心理輔導人員，以安撫他們的內心。
　　還有，王鬥這些時間也聽多了，許多軍士都不明白為什麽要訓練得這麽艱苦，在他們看來，舜鄉軍已經算是精銳了。而且他們練出來後，將來幹什麽呢？很多軍士都是心下迷茫。
　　為何而戰？為何如此辛苦？這是舜鄉軍從軍官到小兵內心的問題。
　　王鬥是時候向他們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