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不平等條約

　　第二天壹早，王鬥招集幕府各員商議此事，因為孫傳庭請求援助的款項涉及眾多，軍政、民政、參謀各部要員都有參與，以葉惜之作著筆記。
　　文冊在各人手中傳看著，條款中，孫傳庭請求宣府鎮支援錢糧、支援武器、支援教官、支援贊畫、支援有經驗屯官，甚至還有請求支援士兵，人數在三千人之眾。
　　眾人的第壹感覺，孫傳庭胃口好大，氣魄也很大，這是想在陜西全境，復制宣府鎮的模式？
　　王鬥舒服靠在自己虎皮大椅上，拿小剪刀剪去手上雲煙壹頭，身旁虎爺，搖動火摺子為他點燃，王鬥緩緩噴出壹口煙霧，說道：“看過文冊，諸位有什麽想法？”
　　溫方亮立時道：“借，怎麽不借？陜地不容有失，眼下好機會送上門來，豈能不要？”
　　他平日嘻皮笑臉，談到正事時，卻滿是嚴肅的神情，英俊的臉上，閃耀智慧的光芒：“當然，我靖邊軍錢糧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皆是民脂民膏，孫傳庭想不付出代價怎麽行？這些條款，必須全面修改。”
　　秦軼也是贊同，作為高級贊畫，他也有出席會議的資格，他說道：“確是良機，眼下流賊在河南，北可攻山西，西可攻陜西，東可攻山東，北直隸。山東與北直隸吾等鞭長莫及，更加沒有機會，但山西，慢慢會控制在幕府手上，基本上漠南正面無憂，所慮者便是陜西。”
　　他說道：“陜西若是有失，流賊便會威脅我河套之地，從側翼上對都護府形成威脅，影響我師經營布局。”
　　他最後道：“陜西我靖邊軍便是掌控不了，也不能落在流賊手上，從這點看，必須盡快援助秦師。”
　　王鬥緩緩點頭。
　　張貴也說道：“控制了陜西，以後收容流民更加便利，為我安北經營更增人口。”
　　田昌國道：“不錯，陜西那邊有錢人還是很多的，他們地窖的銀冬瓜藏也是藏著，不若送到銀行來更好。”
　　鐘正顯看了鐘榮壹眼，看他沒說話，他也沒有說話。
　　鐘顯才早前就提議將整個山西與陜西作為都護府南面緩沖之地，此時當然不會反對溫方亮的意見，細聲細氣道：“大將軍，末將以為溫將軍與秦贊畫說得很好，末將贊同他們之議。”
　　不過韓朝凝神細想後，卻道：“孫傳庭非等閑之輩，想控制陜西談何容易？再說了，我等援助他後，豈知會不會養虎為患，未來與我都護府作對？”
　　這也是壹個問題，眾人都是沈思，溫方亮道：“當前方略，是穩定陜地局勢，凡事都有利有弊，不能前怕狼後怕虎。”
　　他說道：“未來陜西新軍由我等教官訓練，雖然軍政方面孫傳庭肯定要緊緊握在手上，但其軍與我親近，這是壹。陜西要我援助，趁此機會，民政，商事各方肯定會被我滲透，此為二。”
　　溫方亮說道：“便如現在大同、山西各鎮壹樣，便是王樸、周遇吉要與我等交惡，但他們部下願意嗎？當地士紳百姓願意嗎？況且打仗打的就是錢糧，就算孫傳庭將來握有壹只軍隊，方方面面掣肘，也跳不出我都護府的五指山。”
　　高史銀道：“不錯，我靖邊軍是獨壹無二的，特別那種精氣神，別人是學不去的。孫傳庭再在陜西折騰，也是東施貨，哪比得過我等正版西施？”
　　眾人都大笑起來，鐘顯才聽他說得有趣，也是莞爾壹笑。
　　鐘調陽穩健的道：“大將軍，援助可行。”
　　對表哥點了點頭，王鬥又拿起傳到他手上的孫傳庭文冊，沈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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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此機會，堂內各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很多人也掏出雲煙吞雲吐霧起來。
　　常年征戰，很多官將在超強壓力下，個個煙癮都很大，只有鐘顯才不吸。
　　王鬥回醒過來時，見鐘顯才已經籠罩在煙霧之中，他想了想，還是笑道：“會議的時候，還是不吸煙了。”
　　帶頭將自己的大明朝雪茄熄滅，堂內各人見狀，有人互視壹眼，有人看看鐘顯才，也紛紛熄了手上的雲煙。
　　鐘顯才抿了抿嘴，對王鬥笑了笑。
　　“援助可行，不過這方式方法必須改壹下。”
　　看著手中文冊，王鬥緩緩說道，他看向田昌國那邊：“老田，妳銀行那邊，掏出二百萬個銀圓沒問題吧？”
　　田昌國仍然骨瘦如柴的身板挺得筆直，他大聲道：“回大將軍，安北銀行資金雄厚，二百萬個銀圓，絕對沒有問題！”
　　王鬥啪的壹聲將文冊扔到案上：“就這樣，以銀行貸款的方式支援，財政司的錢糧不動！”
　　他語氣冷淡：“孫傳庭可以接受這筆貸款，不過必須以陜西的賦稅，礦產等作為抵押，貸款分為數期，先期移交五十萬個銀圓過去。”
　　他淡淡道：“這筆款子，還將作為購買武器，支付教官，雇傭士卒等費用！”
　　孫傳庭要求的援助很多，很多還要求無償援助，這讓王鬥不悅。
　　他又不是散財童子，自己的錢糧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皆是麾下將士血戰而得，或是百姓辛辛苦苦納糧交稅所為，以前就支援各方不少了，皆是半賣半送。
　　通過朝廷，很多還到了左良玉等鼠輩手上，最後被流賊繳獲過去，真是虧了大本了。
　　而且這樣的行為，自己不是變成運輸大隊長了？
　　今後要改變政策了，而這種改變，就先從陜西那方開始。
　　“銀行貸款？”
　　堂內眾將都很新鮮，大將軍每每頗有新意，眼下又來這壹招。
　　想想壹地局勢卻被銀行所控制，各人心中都湧起怪異的感覺。不過又想這銀行也是被幕府所控制，眾人怪異念頭只是壹閃而過，隨後就釋然了。
　　跟隨王鬥多年，各人都習慣了王鬥誕生的各種新花樣，免疫力大大增強。
　　若是換成別的旁人，光光這壹點，就要爭議不休了。
　　同時很多人心中還隱隱產生念頭，大將軍此舉，難道是鼓勵民間開拓？
　　果然又聽王鬥說道：“我們靖邊軍在發展，同時銀行也要跟上。老田啊，妳要發揮商人們的作用，讓他們大膽的走出去。妳還要鼓勵他們，將商人們貪婪的本性，化為強大的動力！在開拓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當然，也要註意方式方法，可以先拉攏壹批人，給他們點好處，那批人，就叫買辦好了。”
　　張貴大聲道：“大將軍真是金玉良言，下官等皆是感佩無比。”
　　他對田昌國道：“老田啊，大將軍的教誨，妳要謹記在心，這些真知灼見，妳隨便領會壹點，終身都將受用不盡！”
　　田昌國呵呵笑著：“不消張部長提醒，下官已經記得勞勞的了。”
　　張貴四十多歲了，仍然壹副短須戟張，豹眼圓睜，很為威猛的樣子。
　　居移氣，養移體，這些年下來，也更加頗有氣度。當然，這只是他的表象，事實上，張貴雖然神情粗豪，卻極會說話，壹個細膩油滑的人。
　　他也與田昌國交好，想著大將軍就算念著舊情，自己也只能幹壹界，算算時間不遠了，自然掛念身後的接班人選。
　　他當然意屬田昌國，只是竟爭人鐘榮、鐘正顯皆不可小看，他盡自己所能，只給田昌國創造機會。
　　此時的田昌國雖然還是骨瘦如柴，但兩個大泡眼每每在閃耀精光，往日的似醒未醒早已絕緣。民政部部長之位豈不眼熱？就算竟爭對手強勁，不到最後壹刻，他也不會放棄！
　　而且方才王鬥的話，也大大開拓了他的思路，心中想著皇上不是要編練新軍嗎？安北銀行也可以過去貸款。
　　只是貸款必有抵押，聽說皇帝窮得都穿補丁的衣裳了，用什麽來抵押？
　　用國庫嗎？顯然不可能。
　　而王鬥此番話，若放在別處，又要引起爭議，這真是赤裸裸的逐利，不過王鬥這些心腹將官們，個個皆習以為常。
　　鐘榮微笑坐著，只有鐘正顯暗罵了張貴、田昌國二人壹句：“馬屁精！”
　　這些年下來，他也成熟了許多，更不會在王鬥面前擺出舅舅的姿態，兒子鐘調陽也經常教導他，專心任事便好，有沒有成績，大將軍都看在眼裏，所以近期只是專心在搞自己的審計審察工作。
　　他對田昌國不屑壹顧，只盯著鐘榮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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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著孫傳庭請求的援助款項仔細推敲，最後堂內壹壹議定，又經幕員書吏細化，最後擬好的款項文冊，送到了在鎮城壹處陜西會館急切等待的孫傳庭手中。
　　他打開壹看時，不由楞住了，身旁的幕僚們，壹樣是驚怒交加，無比的屈辱感湧上各人心頭。
　　雖然條條款款在王鬥看來只是雙方公平交易，有所得便有所付，但在孫傳庭等人眼中，這些條款，便若後世不平等條約給人的感覺。
　　安北銀行總計貸款二百萬個銀圓，以陜西賦稅，礦產等抵押，先期移交五十萬個銀圓。
　　陜西地方向宣府鎮購買鳥銃壹萬桿，威勁子藥壹百萬發，每桿以七圓的價格成交，並配十發的威勁子藥，余者子藥另算，同時這些火器也是分批交給。
　　陜西地方向靖邊軍雇傭軍士三千，內甲等軍壹千，乙等軍二千。他們糧餉，甲等軍每兵十圓，軍官另算，乙等軍每兵五圓，軍官另算，條條計算得非常詳盡，士兵受傷與撫恤價格也有計算。
　　宣府鎮向陜西地方出售糧草五千石，在孫傳庭看來太少了，卻是王鬥要開發漠南，自己需要的糧食都非常多，只能販賣少量。
　　而早在京師之時，孫傳庭便探聽過皇帝心意，他要回陜西沒兵不行，特別沒強軍不行，只能打靖邊軍主意，依他猜測，皇帝默許他雇傭靖邊軍壹千人，他壹口氣增到三千，也算頂著壓力，卻未想這麽貴。
　　紅夷大炮宣府鎮不會賣，好在皇帝答應他，會從廣東調壹些紅夷大炮給他，取道湖廣，運到陜西。
　　他想聘請壹些炮官，這價格更是貴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