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邊軍壹小兵

老白牛

歷史軍事

  崇禎七年三月,山西陜西大旱,赤地千裏,民大饑。四月,李自成入河南,與張獻忠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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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裹脅

明末邊軍壹小兵 by 老白牛

2018-6-26 17:24

  看趙知州慘死,六娘有些茫然,城內作威作福的孫守備轉眼成義軍了,為官清廉,待人和善的趙知州卻被處死了,現家內又沒吃的,以後自己與元發哥怎麽辦,大囡二囡怎麽辦?
  與這對小夫妻壹樣,看闖兵處死趙知州與壹幹士紳,臺下密密的百姓,或恐懼,或麻木看著,或有人高聲叫好,不過眾人皆覺前途莫測,充滿無盡的茫然。
  數日後,李自成率軍離開已被鏟平城墻的裕州城,離開時,他的軍伍,又多了若幹萬的“兵馬”,楊元發、李六娘這對小夫妻,也帶著大囡二囡,跟在軍隊之中。
  ……
  又數日,在輕易攻陷南召城後,隊伍更加壯大的李自成大軍,浩浩蕩蕩行進在,逼向南陽府城途中。
  這日,大軍在育水邊紮營,壹個被充為營地之壹的破爛山神廟內,楊元發、李六娘,還有幾個鄰居,圍繞壹堆小小篝火取暖歇息,眾人都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他們裹緊被褥,身體蜷縮,希望這樣,能讓自己溫暖些。
  六娘,緊緊依著夫君,而在她懷中,大囡二囡,睡得香甜,只是二人的小臉,越發蒼白瘦弱,經常跋涉,加上忍饑挨餓,怎麽能讓兩個小娃受得了?身子,就這樣差下去。
  六娘此時頭發有如雞窩,日見枯黃下來,她抱著兩個女兒,眼中滿是擔憂與絕望,再這樣餓下去,大囡二囡怎麽辦?
  “嘶……”
  旁邊的楊元發,又呻吟了壹聲,就見左臂處,又有膿血滲出,短短時日,他頭發蓬亂如麻,而且兩鬢邊,白了許多,身上的棉襖也是千瘡百孔。
  看丈夫眉頭緊皺,咬牙忍受,六娘更憂,那日受了刀傷後,因為沒有醫治,楊元發左臂的傷就重起來,已經化膿了。
  不論當時的裕州城,還是後來的南召城,大夫郎中,也全部被收羅走了,這闖王軍中,人命都不值幾文,被裹脅的饑民,更沒人會理會,如此下去,不但丈夫左臂難保,可能,還會因此失去性命。
  “早知道,就不跟來了。”
  六娘流淚道。
  當時在裕州城,闖軍宣揚得很好,加上糧米被搶光了,也不知怎麽活下去,糊裏糊塗的,就成為裹脅的壹員。
  只是,到了闖營,才知道不是那麽回事,要幹很多活,每天只喝些稀粥,還經常是壹天喝壹次,又要日奔夜奔,攻打城池,這日子,什麽時候才算是個頭啊。
  “慎言。”
  對面壹個老者說道,還謹慎地聽了聽周邊動靜。
  他壹樣衣不蔽體,頭發全白,臉上皺紋有如斧鑿刀刻,這老者被稱錢叔,老妻早死,在門前擺個小鋪,裕州城都空了,他自然做不成生意,只好隨大軍走。
  他年紀不過五十,然此時看上去,便有如七十,空洞無物的眼神,壹樣透射著對生活的絕望。
  他說道:“不要被旁人聽去,免得有人密報。”
  他嘆息:“也不要想著逃跑,前幾日,就有幾個落草者,也就是逃跑的人,被活活剮了,義軍中,是嚴禁有人逃跑的。”
  六娘不敢再說話,眾人也是恐懼,人說千刀萬剮,殺千刀的,往往指罪大惡極之人,但前幾日被剮的那幾人,也只是普通的裕州百姓,沒幹過什麽壞事。
  錢叔知道,他們還是鄰坊的,平日遇見,也有打過招呼。
  眾人不敢談這個事,轉而說起別的。
  此時錢叔身旁,還坐著兩個男子,壹個四十多,長得憨厚,佃農出身,人稱溫叔。
  另壹個二十多,看上去較為機靈,卻是壹個茶館的夥計,平日被稱為六子,旁邊坐著他們的婆姨小孩,不論男女,皆是壹身塵灰與泥塵,個個面有菜色。
  “很快,就要打南陽府了,不知道府城,好不好打。”
  溫叔憨憨的說起。
  “應該好打吧?”
  六子說道:“不是都說,現在攻城很容易,經常有饑民與內應開門?許州、通許、尉氏,還有前些日的南召等等,差不多都是壹鼓而下,想必府城也是壹樣。”
  以往廟中各人,對那些偷偷開城的人痛恨無比,現在換了立場,卻希望每逢城池,都有人內應開門。
  這樣,他們這些,往往被充為打前陣的饑民,也不會無意義的折在城下,壹樣的,他們也想活下去。
  “府城,不比小縣城,有知府,知縣,參議等老爺在,更別說,聽聞城內,還有猛如虎猛帥鎮守。”
  錢叔沈重嘆息,說得各人面色沈重。
  猛如虎,是大明功勛卓著的老將,就是很多小老百姓,都有聽過他的名字,想想要與他對抗,都有種畏懼的心理,怕到時府城下,要填上很多人命。
  錢叔悲嘆:“亂世人命不如狗,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啊。”
  幾個女人都哭起來,六子卻是眼睛閃亮,說道:“我覺得,義軍中日子,還是有盼頭的,雖說現在過得苦,不過看看饑民中那些的部總、哨總,吃喝,也與我們壹樣,精兵營中,那些主芻的、掌械的、執爨的,同樣與普通士卒壹般。”
  “大家同甘共苦,心往壹處使,不是很好嗎?等打了幾仗,成為精兵,就可以壹日吃兩餐,甚至三餐了,還是幹的。這不象城裏的老爺,平日花天酒地,饑寒時,也不肯賑濟我們貧民壹毫。”
  此時闖軍上下,實行平均主義的供給制度,所掠金帛、米粟、珠貝等物俱上掌家,又凡支費,俱出自掌家,請食不足,則均短之,便連李自成,在飯食上,壹樣粗糲與共。
  目前這種制度,對大明很多百姓來說,據有難以想象的吸引力,又因為精兵,也就是老營與馬隊,是作戰的主力,平時每天可以吃三頓飯,步營與家屬,壹日吃兩頓。
  饑民們,就說不定,不過只要打過幾仗,比如鑿取過多少塊墻磚,就可以轉為正規軍伍了。
  壹直不作聲的楊元發,嗤的壹聲冷笑:“人啊,都是這樣,可以共患難,不可共富貴。現在打江山嘛,自然要邀買人心,到時看看,坐上江山後,會是怎樣?”
  他冷笑:“再說了,義軍這樣到處竄來竄去,有處掠還好,若全天下都被擄獲壹空,又會怎樣?”
  楊元發對這義軍深深痛恨,只是無奈,才被裹脅在軍伍中,所以很多事情,他反而看得清楚。
  六子瞪著眼:“不會吧……會有辦法吧……”
  “慎言。”
  錢叔又咳嗽壹聲,此後破爛山神廟,再無說話聲音,只余呻吟聲,還有隱隱的哭泣聲傳來。
  ……
  又十日,硝煙中,雄偉的南陽府城仍然屹立,城上角樓與敵臺窩鋪各處,仍然密密明軍警惕防守,城樓上,飄揚著“猛”字大旗,還有“劉”字大旗。
  王鬥滅張獻忠後,從楊嗣昌下荊州的總兵猛如虎,就移防到南陽,又李自成攻南陽前,副總兵劉光祚正好路過,唐王朱聿鏌,便邀與共守,此時壹起駐兵城內。
  多日攻守,深達二丈二尺,闊四丈四尺,又引梅溪河水註入環城的城濠,此時大部分被填上,高達二丈二尺的城墻,也處處傷痕,特別城下屍體,堆積如山,屍體上流出的鮮血,似乎匯成了壹道道河流。
  攻打南陽,李自成日日不停,此時南陽城四面,黑壓壓的攻城闖軍,似乎要蔓延到天地的盡頭,他們越來越多人的軍服衣飾,呈現深藍色。
  似乎聽從麾下文人的建議,大明是火德,需以水克火,所以李自成軍中,越來越尚藍。
  此時李自成軍中,開始分中、左、右、前、後五營,每營若幹隊,每隊騎兵五十,步兵壹百人,或壹百五十人,饑民不定,壹般壹隊數百人,老弱交雜。
  每營定旗色,左營旗白,右營旗紅,前營旗黑,後營旗黃,軍中衣甲,很多也隨旗色,歷史上李自成攻打京師,時人筆記“賊衣黃甲,四面如黃雲蔽野”,指的多是後營的兵馬。
  此時李自成的軍伍,當然不怎麽正規,壹般有什麽穿什麽,饑民更不用說,不過正規化,已經初現端倪。
  壹波的饑兵方退,另壹波攻勢,又在醞釀。
  饑兵潮中,壹隊饑民內,六娘麻木地站著,她手上拿著木棍,聽隊內哨總在大聲鼓動,他說話口音不同,似乎是洛陽那方的人氏,神情中帶著壹股兇悍,身旁壹個旗手,扛著壹面藍旗,上面歪歪扭扭寫著闖字。
  “文武大將軍奉天倡義,討伐無道官府,這是為了我們貧民百姓,所以要人人出力,戮力征戰……”
  “義軍中,都是兄弟姐妹,有飯壹同吃,有衣壹道穿,便是文武大將軍,壹樣粗糲共食,衣帽不異。再看看那些財主老爺,驕奢淫逸,絲毫不管百姓死活,相比之下,我們有什麽好抱怨的呢?”
  “義軍軍令,令行禁止,前者死,後者繼進,臨陣無得反顧,未聽到鳴金聲音,不得回營,不得後退,違者就地正法!”
  “大家要好好記住,不要被當場砍了腦袋!”
  似乎這些宣傳鼓動,闖營中都是統壹腔調,這哨總照本宣科,又說了多次,可謂熟極而流,放眼別隊,同樣如此。
  不過他的壹番話,在隊中並沒有收到什麽效果,攻打南陽城的慘烈,這些天,眾人都看在眼裏。
  那些前去填壕的,挖磚的人,有中了銃彈箭矢的,中了灰瓶的,被滾木檑石砸傷的,更慘是被火炮打中的人。
  僥幸不死者回到營中,傷員事後大多活活痛死,各營哀嚎連天,想想那等慘狀,自然讓人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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