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他們就該死是吧？

　　老胡心亂如麻，去賊營當細作可不是簡單的事，壹不小心就會身死人滅，便如曾在賊營潛伏的情報細作夏壹真，大江大浪都過來了，就因外出不慎泄露蹤跡，最後力戰殉國而死。
　　作為情報人員壹部分，他也曾去參加過夏壹真的追悼會，當時看他家娘子哭得那叫壹個淒慘。
　　也直到這時，他娘子才知道夫君原來是情報部人員，以前還以為他壹直在走鏢呢。
　　老胡喃喃道：“只是我去了，我家娘子怎麽辦？她現在又有了身孕，她……”
　　黃偉傑溫言道：“這點胡兄弟不必擔憂，不說有軍律，便是我們整個情報部，都是弟妹她的兄長大哥，定會照顧了她。我們靖邊軍出戰，也從來沒有後顧之憂，妳大可安心。”
　　周保長也嘆息道：“姓周的壹樣可以保證，坊中兄弟姐妹，都會壹起幫襯看著，定不會讓弟妹受丁點委曲。”
　　老胡左想右想，還是嘀咕道：“還是派別人去吧，妳們知道的，我老胡做事從來不是壹個靠譜的人……我個人事小，就怕誤了情報司的大事啊。”
　　三人互視壹眼，孔三淡淡道：“經過部裏考察，認為妳這人做事大膽心細，處事果斷，是個適當的人選。而且不單是妳壹個人，這次部裏動作很大，派遣細作共超過百人，妳只是其中之壹。”
　　老胡松了口氣：“這就好，有這麽多人去，俺老胡更不用去了……”
　　他幹笑著：“各位大哥知道的，我這人比較那個……那個貪生怕死……呵呵，貪生怕死……”
　　冰冷的氣息從孔三身上蔓延出來，他雙目銳利如鷙鷹，緊盯著老胡，非常冷漠的道：“妳的意思，妳貪生怕死，就可以茍且偷安，別的人，他們就該死是吧？”
　　他緩緩說著：“所以，歷來征戰陣亡的將士，也該死是吧？夏壹真他們，壹樣該死是吧？情報部別的兄弟，都該死是吧？”
　　他厲聲喝道：“別人都該死，就妳胡天德該活，是不是這個意思？”
　　他大聲喝著：“妳為什麽不想想，沒有他們奮戰，妳與弟妹可以安心在宣府鎮生活？外間人吃人，吃樹皮，吃草根，甚至連樹皮草根都吃不到！妳太平生活在這片地方，舒服舒服的，靠的是什麽？就是妳口中無數該死的人，是將士的奮戰，情報部各兄弟的奮戰，胡天德，妳來到這個地方，妳就有責任，今天，就是盡妳職責的時候！”
　　周保長也是神情不悅，他是參加過巨鹿之戰，剿賊之戰的老兵，分外看不慣老胡這種逃避責任之舉，他緩緩點燃自己的小煙卷，淡淡說道：“老胡啊，孔隊長說得對，來到宣府鎮，妳就有責任，妳要保護這片地方……現流賊越來越猖狂，哪天打來山西，打來宣府鎮怎麽辦？果真有那壹天，妳以為妳可以幸免？弟妹可以避免？老胡啊，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
　　被罵個狗血淋頭，老胡也激動起來，他雙目通紅，大聲吼叫：“為什麽就讓老子去？對了，妳們為什麽不去，為什麽不去？”
　　黃偉傑皺起眉頭：“誰說我們不去，我與孔兄二人都會去！”
　　他淡淡道：“大丈夫死亦何懼？為了大將軍，為了宣鎮這塊地方，黃某等義無反顧！”
　　老胡啞了口，不過他還是叫：“不去，老子就不去，老子要在家裏陪媳婦。”
　　孔三森然道：“胡天德，妳要違抗軍令嗎？本官這就將妳抓回去，軍法處置！”
　　黃偉傑神情也冷了下來：“依律，還要將妳們家人盡數逐出宣府鎮。”
　　老胡壹楞：“什麽？”
　　見二人壹左壹右逼來，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他緊張的擺著手，壹邊後退：“妳們不要過來啊，老子跟妳們說啊，我和娘子不會離開這塊地方，老子更壹樣不會去做細作。”
　　見二人只是緩步逼來，老胡退無可退，心中狠勁湧上來，他大吼壹聲：“老子跟妳們拼了。”
　　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先朝孔三撲去，他高大魁梧，滿臉橫肉，這壹撲頗有聲勢，以身形來看，孔三也比他瘦小許多。
　　但不知怎麽搞的，老胡就是壹個過肩摔，被孔三重重摔在地上，轟的壹聲響，摔得老胡是眼冒金星，腦中壹片嗡嗡作響。
　　老胡掙紮爬起來，還未站穩，孔三又沖他小腹重重壹拳，打得老胡是腹中翻江倒海，連雙目都極力突出，他更加的金星亂冒，嘴角邊都泛起了壹股血腥味兒。
　　然後孔三的手如鬼魅似的抓來，有如鷹爪似的，壹把掐住老胡的脖子，將他用力提起來。
　　老胡四肢亂舞，如小雞似的胡亂掙紮，但沒有用，他身手雖然不錯，但孔三是情報部的精銳，更是上等劍士的身份，老胡與他比起來還是相差太遠，在他手中就如壹只撲騰的雞鴨。
　　孔三冷冷看著他，輕蔑道：“就妳這三腳貓的把式，也在我面前放肆？信不信老子壹只手就可以捏死妳？”
　　老胡被掐得面色青紫，他拼命掙紮，但孔三的右手，就是如鐵鉗似的勞勞掐住不動。
　　看再下去就出人命了，黃偉傑出聲道：“孔兄，夠了。”
　　孔三哼了壹聲，壹把甩開老胡的身體。
　　老胡如蒙大赦，跪在地上拼命喘氣，又呵呵的嘔吐起來，滿臉的淚水泥灰。
　　從懷中掏出煙盒，分別遞了壹支給黃偉傑與周保長，然後孔三又掏了壹支送到老胡面前。
　　老胡拼命擺手：“不要打了，俺老胡答應就是。”
　　見是小煙卷，連忙接過，雖不如雲煙昂貴，但小煙卷也不是尋常人抽得起，成親前還好，成親後，老胡只偶爾過過嘴癮。
　　孔三用力在他頭上拍了壹下：“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胡陪著笑，此時後院燒著壹爐炭火，慌忙用鐵鉗夾了壹個炭頭過來。
　　取火便利的火摺子還是很貴的，軍中還好，民間沒多少人舍得用，壹般用火鐮與火石，只是這種相互撞擊產生的火星點煙太難了。
　　給幾個壹壹點上煙，最後老胡自己點上，他深深的吸了壹口，猶豫了壹下，再試探問道：“真沒有後顧之憂？若我……若我出了事，我家娘子真有人照料？”
　　黃偉傑淡淡看了他壹眼，他吸著煙，說道：“胡兄弟，我們也不瞞妳，妳接了任務，便是情報部正式人員。部裏的待遇，先給妳壹筆安家銀子，然後再有五十畝地，都是成熟的莊田，不需自己耕種，每月等著收租便是。還會分給妳壹處宅子，大小不會差過這個。妳出勤有各類補貼，若有傷亡，每月有撫恤，給壹輩子。妳立了功，更有功勛，妳說，妳有什麽後顧之憂？”
　　老胡睜著眼睛，口中喃喃念著，他說道：“這個……能不能將給的宅子換成現銀？唉，這裏住久了，跟鄉鄰都處出感情了，就不需要別的宅子了，多給點現錢吧……”
　　黃偉傑哭笑不得的看了他壹眼，說道：“行，這都是小事。”
　　老胡咬牙切齒，他顫抖著手，最後狠下決心：“他娘的，老子幹了！”
　　黃偉傑豎起了大拇指：“好，夠男人！”
　　孔三微微點頭，周保長也是欣慰的笑起來。
　　“對了。”
　　老胡忽然又道。
　　“又有什麽事啊？”
　　孔三、黃偉傑、周保長三人壹齊深深皺眉。
　　老胡點頭哈腰道：“最後壹件事，最後壹件事。”
　　他面容壹正，說道：“真實的，為什麽找俺老胡去做細作？”
　　孔三淡淡的看著他：“誰讓妳長得壹看就象流賊，不找妳去找誰去？”
　　老胡委曲的大吼：“相貌是爹媽給的，長得象流賊是我的錯嗎？”
　　黃偉傑哈哈笑著拍打老胡肩膀：“孔兄只是開玩笑。”
　　他仔細端詳老胡的臉：“不過看這臉容，嘖嘖，確實壹副流寇的樣子，很容易就可以混入賊營，最合適不過。”
　　就在老胡又要爆發的時候，他妻子孫惠娘的聲音響起：“呀，周保長、孔大哥、黃大哥，妳們在做什麽呢？咦，官人，妳怎麽滿身的泥灰？”
　　接著見孫惠娘進來，詫異的看著他們。
　　老胡活動下自己身體，對他娘子道：“正和妳孔大哥他們切磋壹下，我們走鏢的，不常常切磋怎麽行？”
　　孔三與黃偉傑也是笑道：“是啊，趁著閑時，便與胡兄弟切磋壹下。”
　　孫惠娘睜大自己的眼睛，感慨地說道：“妳們走鏢真是辛苦，時時不忘要練習技藝。”
　　她說道：“對了，周保長、孔大哥、黃大哥，快晌午了，奴家已經買了菜，現在就做飯，妳們壹定要留下來吃午飯啊。”
　　孔三與黃偉傑皆是道：“有勞弟妹了。”
　　看著孫惠娘的身影消失在後院，二人互視壹眼，都是嘆了口氣。
　　趁這個機會，孔三等人向老胡交待潛伏事宜：“賊分數重，外圍的饑民步卒雖然不看重，但也得不到什麽核心消息，而入馬兵內營，他們又防範甚嚴，所以我們情報各部詳研之後……”
　　“我們這三人壹組，我們這組的方案，就是到河南後，先期在壹些小匪寨流民窩廝混，拉壹票人馬，然後火拼壹部分小流賊，吞了他們兵馬，待有上千幾千人後……”
　　老胡哈哈大笑：“招兵買馬，做大寨主！”
　　孔三瞪了他壹眼，繼續道：“我們去投奔大流賊，便如現在的小袁營……袁時中在河南各地流竄，與闖賊等時分時合，他部下兵馬也不少，而且來者不拒，成分復雜，我們投進去後，不會引起任何人註意。”
　　“然後我們多多收羅精兵悍卒，特別是有馬的軍卒，找個機會，再去投闖賊。此時我們底細無處摸起，又有強悍兵馬在手，闖賊定然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