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田陌耕忙戰未銷 第三十章 南下清河

　　大軍平定了遼東，楊元慶任命孫嘉延為燕郡太守，又命司馬曹勝為柳城郡太守，各駐紮五千軍隊在兩郡，又下令將高開道的降軍全部解散，各自回鄉務農，大軍隨即南下，返回河北。
　　這天傍晚，大軍抵達了臨榆宮，在臨榆宮駐紮下來。
　　羅士信帶著程咬金和牛進達快步走進了楊元慶的大帳，三人壹起行禮，“參見總管！”
　　楊元慶正在批閱十幾份奏疏，他放下筆對三人笑道：“現在戰事稍停，軍隊需要休整，妳們可率軍回太原，我也放妳們壹個月的假，和家人好好團聚。”
　　停壹下，又對程咬金道：“還有妳壹萬兩銀子的賞銀，我說話算話，不過壹半是賞給妳的五百手下，另壹半才是妳的獎賞，不過不是給妳，會給妳的娘子，妳就別纏我了。”
　　楊元慶答應抓住淵太祚者賞銀壹萬兩，從那時起，程咬金便有了心事，隔三差五來提醒楊元慶，壹直到今天，快過去二十天了，他的賞銀終於有了結果，不過居然只有壹半。
　　程咬金咧了咧嘴，卻不敢不服，只得苦著臉躬身道：“謝總管賞賜！”
　　牛進達拍了拍他肩膀，“已經不錯了，五千兩啊！上次妳不是說還勒索了羅將軍五百兩銀子嗎？”
　　楊元慶壹怔，有些奇怪地問牛進達：“什麽勒索五百兩銀子？”
　　牛進達笑了笑，“上次聽老程說，士信被壹個女人射傷，他趁機勒索了士信五百兩銀子。”
　　程咬金臉都變綠了，偷偷看了壹眼羅士信，羅士信大怒，這渾蛋拿了自己的銀子，還居然說出去了，他就恨不得壹拳將這個不守信用的家夥打翻。
　　楊元慶呵呵笑了起來，原來羅士信挨的那壹箭是竇線娘所射，難怪羅士信對她念念不忘，他能理解了，不過他怎麽能讓程咬金知道此事，程咬金的保證若能相信，那太陽也會從西邊出來了，這小子喝了兩杯酒，什麽秘密都會說出來。
　　羅士信狠狠瞪了程咬金壹眼，回去再和他算帳，他又沈聲問楊元慶，“總管的意思是說，不和我們壹起回去？”
　　楊元慶點點頭，“我找妳們來，就是告訴妳們，我要去壹趟清河郡，拜訪清河崔氏，明天壹早就出發。”
　　“那卑職分壹萬軍隊跟隨總管，保護總管安全。”
　　“這個就不用了。”
　　楊元慶笑著擺了擺手，“自己的領地上還怕什麽？我有五百親衛足以！”
　　這時，旁邊程咬金道：“要不我陪總管去吧！替總管保駕。”
　　“妳娘子要生了，妳不著急回去看看嗎？”
　　“我早算過日子了，要在下月才生，如果她現在生了，那就不是我的種。”
　　楊元慶拿他沒法子，不過有程咬金同行，也會多壹點樂趣，他便欣然答應了，“既然妳要同行，那就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五更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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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楊元慶大帳出來，程咬金撒腿便跑，羅士信早有預料，動作比他快得多，幾步追上去，揪住了他的後衣領，“妳這個渾蛋，休想逃！”
　　羅士信將他甩翻在地，壹腳踩在他大腿上，腳下還沒有用力，程咬金便殺豬般慘叫起來，羅士信知道他是想把楊元慶引出來，便低聲道：“妳再鬼嚎，我就真的用力了！”
　　程咬金的慘叫聲嘎然停止，也恨恨道：“要殺要剮隨妳，但妳放我起來，老子的面子丟不起。”
　　羅士信見有士兵圍攏上來，他腳壹松，“起來吧！”
　　程咬金壹骨碌站起身，兩人壹前壹後向自己營帳快步走去。
　　“那件事，妳到底告訴了多少人？”羅士信在後面忿忿問。
　　“哎呀！我就告訴了老牛壹人，那天我喝多了酒，妳也知道的，我喝了幾杯貓尿，就會改名叫程咬人，這張嘴就管不住了，如果他敢到處亂說，我們兄弟壹起去揍他。”
　　羅士信恨得掄拳想揍他，但揍他又於事無補，只得恨聲道：“怪我眼睛瞎了，看錯了人，妳把五百兩銀子還我。”
　　程咬金見他真的氣急了，心中也懊悔起來，狠狠抽了自己三個嘴巴，“妳這張臭嘴，妳再敢亂說，老子撕爛妳！”
　　羅士信見他下手頗重，怒氣也消了幾分，只得無可奈何道：“算了，那五百兩銀子就當是我給妳孩子的見面禮，就這樣吧！回頭有機會我會告訴嫂子。”
　　說完，羅士信轉身走了，他要去找牛進達，囑咐他不能再說出去，程咬金的嘴咧了兩下，那五百兩銀子他這幾個月花天酒地，用得只剩下兩百兩了，若娘子問起來，他該怎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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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壹早，楊元慶帶領五百親兵，連同程咬金壹起離開臨榆宮，騎馬向南方疾奔而去，他們的目的地是清河郡。
　　河北三大望族世家，他先後拜訪了範陽盧氏和博陵崔氏，惟獨清河崔氏他還沒有來得及去拜訪。
　　相對其他兩大家族而言，楊元慶對清河崔氏比較熟悉，裴敏秋的祖母崔老夫人，便是清河崔氏嫡長女，他的五相之壹的崔君素也是出身清河崔氏。
　　而且清河崔氏家主他也很熟悉，就是當年的京兆尹崔伯肅，曾出任皇泰帝楊侗的納言，聽崔君素說，崔伯肅已經在年初辭官回了家族。
　　清河郡在河間郡南部，相隔壹個信都郡，楊元慶沒有驚動官府，壹路南下，過了信都郡，這條上午，他們進了清河郡境內，離清河縣只有十裏的距離。
　　或許是物極必反的緣故，經歷數年慘烈的造反和兵亂，河北民眾格外珍惜來之不易的安定，到處是農民在田裏收拾莊稼。
　　雖然戰亂時千裏赤野，但壹旦戰爭結束，在縣城裏躲避兵災的農民們紛紛返回自己家園，修葺房屋，翻墾土地，再加上竇建德的數十萬大軍絕大部分都解甲歸田，極大充實了各郡縣的勞力。
　　原本荒蕪的土地上，開始漸漸出現生機，壹路南下，到處可以看見綠油油的麥子和粟米，對竇建德的戰役結束太晚，夏糧已經來不及播種，只能等待秋收。
　　楊元慶壹行人走在寬闊的官道上，靠近清河縣，兩邊的土地上顯得更加生機勃勃，到處是忙碌的農人。
　　這時程咬金偷偷摸摸上前，低聲道：“總管，咱們這樣大隊人馬進城，豈不是鬧得滿城轟動，總管還不想擾民，這怎麽能辦得到？”
　　楊元慶覺得自己簡直太了解這個家夥了，他壹開口自己便能猜到他的真實想法，楊元慶微微壹笑，“妳的酒喝完了？”
　　程咬金的壹張鍋底臉變得顏色更深了壹點，前天路過武邑縣時，他偷偷買了壹壺酒，不時偷喝幾口，昨晚已經喝完了，他喉嚨又開始癢了起來。
　　程咬金知道，只要和親兵在壹起，楊元慶就管得很嚴厲，不準喝酒，如果親兵們不在，那就松壹點，可以喝上兩杯，他便想方設法把親兵們支走，不料他壹開口，心思便被楊元慶識破了。
　　“這個……那個……”
　　程咬金張口結舌，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楊元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想喝酒就說老實話，現在也不是戰場，妳不用裝得這麽累！”
　　程咬金撓撓頭，嘿嘿笑道：“那逛青樓行不行？”
　　“狗屁！”楊元慶罵了壹句，程咬金嚇得壹吐舌頭，不敢再吭聲了。
　　其實程咬金倒提醒了楊元慶，他這樣大隊人馬進城，非要鬧得滿城混亂不可，他回頭吩咐裴青松道：“去告訴弟兄們，他們不用進城，在城外找個地方吃飯休息。”
　　裴青松答應壹聲，轉身去吩咐親兵們。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清河城外，城外也很熱鬧，有幾座茶棚，親兵們紛紛坐了下來，楊元慶只帶著程咬金、裴青松以及兩名親兵步行進了城。
　　清河縣是清河郡的郡治所在，位於永濟渠旁，是壹座周長近三十裏的大城，自古人口密集，雖然因戰亂損失了大半人口，但隨著戰爭平息，城內也漸漸開始熱鬧起來，街上擺滿了賣菜的攤子，到處是討價還價的聲音，已開始有商隊出現在街頭，這便是經濟開始復蘇的兆頭。
　　楊元慶幾人在主街上走了不到百步，便看見壹座酒肆，杏黃色的酒幡上寫著壹個黑色‘酒’字。
　　“就在這家吃午飯吧！”楊元慶喜歡這家酒肆的名字，酒肆名牌掛在大門上方，寫著‘雅齋’兩個蒼勁的大字，字跡頗有功力。
　　楊元慶並沒有穿軍服，他穿壹件絲麻混紡的青色布袍，頭戴烏籠紗帽，腰佩長劍，手執壹把紈扇。
　　紈扇又叫輕羅小扇，此時折扇還沒有出現，宮中和文人墨客們都喜歡拿壹柄紈扇，男女皆宜，直到宋朝折扇出現後，紈扇才正式成為女人專用，在隋唐，大男人手舞壹把輕羅小扇，也是很正常之事。
　　他們走到門口，夥計便迎了上來，“幾位爺，歡迎光臨！”
　　夥計眼睛很毒，他壹眼看出他們五人的關系，中間這位身材最高的文士才是主人，旁邊這位黑鍋臉和有點靦腆的男人是手下，後面兩位是保鏢隨從之類。
　　楊元慶點了點頭，“我們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