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勵精圖治正當時 第壹百五十四章 夫人鄭氏

　　隔壁忽然傳來楊元慶的聲音，將三人驚呆了，三人面面相覷，楚王殿下怎麽會在隔壁？
　　只是楊元慶怒喝壹聲後，便沒有了聲音，這時，裴幽走上來對三人笑道：“殿下請妳們過去。”
　　秦瓊站起身，指指房間問道：“殿下幾時來的？”
　　“剛到，快去吧！”
　　秦瓊快步向房間裏走去，後面程咬金幾乎走不動路了，羅士信低聲對程咬金笑道：“妳這回死定了！”
　　他幸災樂禍壹笑，也跟著進屋去了，程咬金臉色慘白，站在那裏搖搖欲墜，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闖禍了，別的都可以開玩笑，惟獨女人方面不能和楊元慶開玩笑。
　　雖然程咬金的第壹個念頭就是想溜走，但他能跑到哪裏去？萬般無奈，他只得磨磨蹭蹭向房間裏走去。
　　房間裏，裴幽已經送來酒菜，楊元慶坐在桌前慢慢地喝酒，他依然是喬裝，使程咬金壹下子沒有認出，心中又燃起壹線希望，可當這個長著小胡子的楊元慶壹開口，他的心便陷入了絕望之中。
　　“這次妳怎麽向我解釋？”楊元慶冷冷問道。
　　程咬金腿壹軟，‘撲通！’跪倒在地，他狠狠抽了自己兩記耳光，“卑職該死！在背後亂嚼殿下的舌頭便，卑職願意領罪。”
　　‘領罪？’
　　楊元慶搖了搖頭，“妳還真沒有罪，我想了想，不管是軍規還是大隋律，妳都沒有觸犯罪責，我怎麽敢處罰妳？”
　　楊元慶說得輕描淡寫，程咬金卻更加心驚，他寧可自己觸犯什麽軍規王法，被狠揍壹頓，結束此事，而絕不願意無罪掛在桿子上，哪天他的小罪就會變成重罪。
　　程咬金連磕了三個頭，哀求道：“殿下，我有罪，有不敬之罪，我願接受壹切處罰。”
　　旁邊秦瓊有點不忍，便替程咬金求情，“殿下，知節雖然口無遮攔，但他並無惡意，只是天性如此，只要他能記住這次教訓，殿下看在隋突大戰立功的份上，饒他這壹次吧！”
　　羅士信感覺楊元慶這次是真的著惱了，他也上前躬身替程咬金求情，“殿下，老程的嘴雖然臭，但心地卻不錯，對殿下忠心耿耿，正如殿下所言，不虧大義，小節無妨，卑職想他這張臭嘴應該屬於小節，懇請殿下饒他壹次吧！”
　　楊元慶這次確實有點惱火，他也覺得自己對手下太寬容了，乃至於手下大將對自己沒有了敬畏之心，這個程咬金居然敢在公共場所說自己好色，這就讓他有點忍無可忍了。
　　不過羅士信說得也對，程咬金大義不虧，只是這張臭嘴令人憎恨，今天非要讓他吃夠這張臭嘴的苦頭才行。
　　“那妳怎麽向我保證，絕不再背後議論我，妳自己做壹個決定吧！”
　　程咬金壹咬牙，“卑職願自斷壹指，以示懲戒！”
　　他從靴裏抽出匕首，向自己小指斬去，秦瓊眼疾手快，壹把抓住程咬金手腕，喝罵道：“父母精血，妳安敢隨意拋棄！”
　　楊元慶卻冷笑壹聲，“妳很厲害嘛！為何不把自己人頭割下，那豈不是更有誠意？”
　　程咬金心中惶恐之極，棄刀在地，泣道：“卑職不知所措，求殿下指點明路。”
　　楊元慶見他居然流淚了，估計他心中真的是害怕了，這才緩緩道：“看在秦將軍和羅將軍替妳求情的份上，這次可以輕饒妳，我罰妳三個月內不準說壹句話，說壹句話，我扣妳壹年俸祿，這就是我的處罰！”
　　“高明！”
　　羅士信拍手叫好，他真心服了，這才是治程咬金那張臭嘴的良方，連秦瓊也忍不住笑了，這個辦法不錯。
　　程咬金跪在地上，苦著臉半天不說壹句話，讓他三個月不說話，這不要他命嗎？
　　不過壹轉念，他便發現楊元慶這個處罰中的漏洞了，他可以在家裏說呀！這個處罰應該是不準他在公開場合說壹句話。
　　也罷！這總比沒有處罰好，程咬金連忙磕頭謝恩，“謝殿下輕罰，咬金知錯了。”
　　“起來吧！”
　　楊元慶不想看見程咬金卑躬屈膝的樣子，便讓他起來，又回頭對秦瓊和羅士信道：“妳們兩位也請坐下。”
　　秦瓊和羅士信坐了下來，程咬金卻站在壹旁，不敢坐下，楊元慶也沒有理會他，對秦羅二人道：“我壹直想找機會和妳們二人談壹談將來的事情，但壹則沒有時間，二則我也沒有考慮成熟，剛才程咬金說的建國之事，也並非虛言，我確實有考慮，但不是在大隋境內，而是在遙遠的異域。”
　　秦瓊臉色大變，站起身單膝跪下道：“殿下有令，我們絕對服從，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千萬裏去征戰，但所得之地皆為大隋疆域，皆為殿下王土，絕無自己建國的野心，請殿下收回這句話。”
　　羅士信也單膝跪下，“大隋軍臣，決不為私，請殿下收回這句話！”
　　楊元慶見他們意誌堅定，堅決不肯接受，也只得暫時罷了，笑呵呵：“這是後話，以後再談吧！我們再說說訓練新兵之事。”
　　……
　　楊元慶原本是去北市了解民生和市場行情，不料卻遇到了秦瓊等人，打亂了他的微服私訪計劃，從酒肆出來，他也沒有興致繼續逛下去，直接回府了。
　　剛回到王府，卻見大門旁邊停著壹輛馬車，馬車和車夫都風塵仆仆，看得出是長途跋涉而來，這讓楊元慶微微壹怔，這是誰來了？
　　他翻身下馬，進了府門，迎面見出塵奔來，壹臉驚訝的表情，急道：“元慶，妳猜誰來了？”
　　“我不知，是誰？”楊元慶有壹種直覺，應該是故人來了。
　　出塵將他拉到壹旁，低聲道：“是鄭夫人來了。”
　　“是誰？”楊元慶也吃了壹驚。
　　“哎！”
　　出塵嘆了口氣，“就是妳的正房母親，敏秋在陪她說話呢，妳見不見？”
　　楊元慶的沈了下來，冷冷淡淡道：“她來什麽？”
　　“具體我也不知，看她的樣子挺落魄的，妳見還是不見？”
　　楊元慶可沒有出塵那樣柔軟的心，他搖搖頭，“我不想見她！”
　　說完，他轉身向自己的書房走去，出塵望著他堅決走遠的背影，不由暗暗嘆了口氣，雖然鄭夫人從前對她也不怎麽樣，但過去的仇恨和不滿她早已經淡了。
　　楊元慶回到自己的內書房，脫下外袍掛在架子上，本來不錯的心情被鄭夫人的到來攪壞了，雖然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在意，可以原諒，但並不代表他心中就沒有壹點仇恨，他這壹輩子還是有幾個人無法原諒，鄭夫人和楊氏兄弟，恰恰就是和他血緣最近的三個人。
　　他無法原諒鄭夫人對他小時候的刻薄和寡情，更無法饒恕楊峻和楊嶸對父親的背叛，有些傷害是無法壹笑泯去恩仇。
　　楊元慶坐了下來，他著實有些心煩意亂，這時門開了，裴敏秋走了進來，手中端著壹杯熱茶，她慢慢走上前，把熱茶放在桌上，柔聲笑道：“妳真不想見她嗎？”
　　楊元慶搖了搖頭，“我心中對她只有恨，不見或許對她更好壹點。”
　　“夫君，她畢竟曾經是妳的母親，縱有千般不好，妳也無法抹殺掉這個事實，再說，她也知錯了，妳為什麽不給她壹個機會呢？”
　　“知錯？”
　　楊元慶冷笑壹聲，“她哪裏知錯了？怎麽知錯了？”
　　“她剛才去了祠堂，跪在妳父親的畫像前痛哭，我也是女人，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被丈夫休掉，當年的情形妳應該也知道壹點。”
　　楊元慶沒有吭聲，裴敏秋又勸他道：“我和嬸娘也交流過，嬸娘說，正是她當年對妳的刻薄，才使妳能有今天，如果她把妳養在蜜罐子裏，妳今天會是什麽樣子？而且嬸娘說，她也欠鄭夫人壹個人情。”
　　最後壹句話把楊元慶打動了，他便淡淡問道：“嬸娘欠她什麽人情？”
　　“嬸娘說，正是鄭夫人強烈反對才使她保住了清白，否則她早就殉夫了。”
　　楊元慶也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鄭夫人並不是為了嬸娘好才反對自己父親納她為側室，只是很多事情因果循環，誰也說不清楚，鄭夫人是他命運中的壹條岔道，也不能說她壹無是處。
　　裴敏秋看出丈夫已經有點動心了，便又進壹步耐心勸他道：“夫君將來會是大隋皇帝，皇帝應該是心懷萬裏，如果連這點心胸都沒有，怎麽傲視天下，鄭夫人只是壹個小人物，何必把她放在心上？”
　　“好吧！她來做什麽？有什麽要求。”
　　楊元慶勉勉強強同意放過鄭夫人，不計較她過去的惡行，裴敏秋見丈夫已經松口，心中大喜，連忙道：“其實她也沒有什麽要求，就是她現在孤苦無靠，希望我們能給她壹個歸宿，再說就是能給楊峻楊嶸壹個前途。”
　　“這個不行！”
　　楊元慶毫不猶豫拒絕了，“我可以給她壹個晚年的富貴，給她美宅田產，讓她衣食無憂地度過余生，我可以答應她，但楊氏兄弟不行，我在會寧郡給楊嶸說過，他們若肯在父親墓前結廬守孝三年，我就可以饒恕他們，甚至可以給他們榮華富貴，這是我的唯壹條件，現在還是這個條件，妳可以告訴她。”
　　裴敏秋知道丈夫心意已決，不好再勸，只得點頭答應了，“那夫君不見見她嗎？”
　　楊元慶搖搖頭，“見面比較尷尬，就不用見了，這件事妳去處理吧！”
　　“好吧！”
　　裴敏秋無奈，只得道：“那我先去了。”
　　走到門口，楊元慶又叫住她，“有個底線妳要把握住，我不會封她為太後，最多給她壹品夫人。”
　　“我知道，畢竟她已不是楊家主母。”
　　裴敏秋轉身出去了，楊元慶又陷入了沈思之中，他想到了李世民暗中收買楊嶸之事，這兄弟二人或許還真是兩顆關鍵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