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鏖戰（二）

　　沖鋒號壹響，鬼子也知道國軍要沖鋒了，連忙退出子彈裝上刺刀。
　　但是，張賢與大家壹跳出戰壕，並沒有馬上沖下去，而是訓練有素地舉槍射擊，這也是打了這麽多仗下來積累的經驗了。鬼子近距離的沒有防備，有的便被子彈擊中，倒了下去，而其他未被打中的鬼子，自然想要躲閃，或蹲或趴，如此壹來，國軍再壹沖鋒，必定可以占壹個先手。
　　在放完槍後，眾人象猛虎下山壹下，沖入了敵陣。此時，雖說敵人人數占優，但是倉惶間沒有準備好，又是仰攻，被國軍從上而下壹沖，也就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分出了生死。張賢與對面的敵人只打了壹個照面，壹刺刀已經紮入了他的胸口，那個鬼子連槍都未舉起來，便壹命嗚呼了。張賢壹直是拼刺刀的能者，此時如入無人之境壹樣，在鬼子的人群中勇猛異常，起落之間，又有三個敵人倒在他的刺刀之下。他正尋著下壹個對手，瞥眼間，卻見到自己身側的壹個弟兄與敵人正在拼殺，卻已落下峰，被那個對手壓迫著本來是由上而下的，此時卻轉了壹個圈，變成了他在下面，敵在上面，眼見著已經有些不支了。張賢不及細想，沖將過去，就在敵人的刺刀捅進這個弟兄身體之前，把自己的刺刀先插進了他的身體。這個鬼子慘叫了壹聲，摔倒下去，可是與此同時，他猛覺得腳上壹痛，卻原來另壹個鬼子的刺刀正劃在了他的小腿之上，但那個鬼子的刺刀並沒有紮進去，卻被張賢剛剛解救出來的兄弟壹刀捅進了下腹。
　　敵人畏懼了，向大堤之下退去，後面正有撞上來的另壹波敵人，張賢招呼了大家壹聲，當先取出掛在腰間的手榴彈甩了出去，手榴彈在人群中爆炸，馬上便倒下了十多個鬼子。見到團長投出了手榴彈，大家紛紛向鬼子中間投擲著手榴彈，同時，陣地側翼的機槍也響了起來，在手榴彈的爆炸聲中，只見到鬼子血肉橫飛，紛紛逃躥。
　　張賢並沒有追趕，又帶著沖出去的弟兄們跳回了戰壕裏。
　　“團長，妳受傷了！”魏楞子壹眼就看到了張賢的左腿上還流著血，將他的綁腿都已經浸紅。
　　“沒事！小傷而已！”張賢笑了壹下，雖說覺得有壹點痛，但是在剛才沖殺的時候，卻是渾然不知的，此時再解下綁腿，那道血口已然有些凝固了。
　　魏楞子正在替他包紮著傷口，卻見趙連長架著壹個傷兵走了過來，那傷兵正是剛才拼刺時被張賢從鬼子的刺刀下救出來的兄弟，張賢只是覺得他有些面熟，就是想不想這個兄弟叫什麽。其實，他這個團裏的兩千人中，他也只認得其中的部分，而大部分也只是面熟。
　　“怎麽樣？我們的傷亡如何？”不等趙連長開口，張賢首先問道。
　　趙連長道：“還好，有五個兄弟陣亡了，六個受傷的。”
　　“這位兄弟傷到哪了？”張賢關心地問著他。
　　這個傷員楞楞地看著張賢，壹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他傷得不輕，被鬼子紮穿了大腿，剛才要不是妳幫他，他可能也已經犧牲了！”趙連長在邊上回答著。
　　“呵呵！妳真是壹個勇敢的好兵！”張賢贊了壹句。
　　這個兵有壹些感動，卻問道：“團長，我已經殺了七個鬼子了，是不是可以抵我的這條命了？”
　　“抵命？抵什麽命？”張賢有些莫名其妙。
　　趙連長笑了壹下，邊上剛剛為張賢包好傷口的魏楞子也笑道：“團長，妳真是忘幹凈了，他叫肖刀兒，妳忘了他犯壹個錯，妳還要搶斃他來的？”
　　這壹提醒，張賢驀然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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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軍此時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就算橫山勇再笨也可以看出來，如果真讓國軍將自己的退路堵死，那麽，這十多萬的日軍將真是有來無回，所以此時的形勢非常微妙，若日軍可以壹舉拿下常德城，便可以回師北折，在國軍尚未完成包圍之前，壹舉突破，取得勝利。但是若連常德都未拿下來，就撤兵北返，無論是對於他本人，還是對於他的第十壹軍，都是壹個莫大的恥辱。可是，常德的守軍如此頑強，遠不似他所想象的和當初攻打石門時相比，他本該在幾天前就應該拿下這座城市，卻延誤至今，以至於將本來大好的戰局付之東流。想到這裏，橫山勇十分不甘，所以發下了狠話，定要在兩日內奪下此城。
　　為了達到盡快攻下常德的目的，橫山勇只能孤註壹擲，仿效美國人的常用伎倆，召集其第三航空師團進行空中支援，在常德的四處濫投燃燒彈，甚至於不顧這樣也會給攻城的日軍帶來麻煩。壹時間，常德城內處處大火，大半的房舍都處於烈焰之中，慘不忍睹。
　　羅達此時坐鎮在五十七師的師部，表面上平靜如水，內心卻也是心急如焚。雖說戰區的孫長官的慰問電給五十七師打了壹劑強行針，但是他非常清楚，在真正的援軍到來之前，這些電文上的東西還不能當真，如此許久了，如果援軍真得從東南出現，那個方向怎麽也應該有動靜，可是此時看來，什麽動靜也沒有。也許，援軍正在急進之中，如果常德沒有被敵人合圍，他真想派壹個排過去偵察壹番，順便接應壹下。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先撲滅常德的大火，好在此時的城中尚有戴縣長留下來的警察大隊，又有壹些當地老鄉組織的義勇軍，不用他抽出過多的兵力來解決這個後顧之憂。他真正擔心的還是四周加緊進攻的敵人。
　　在西、北、東面激烈戰鬥的時候，南城也傳來了炮火聲，他知道敵人肯定開始渡過沅江了。果然，不久，他派往南城督戰的參謀打回來了電話，敵人五百多人想要強渡沅江，那也是常德城南面唯壹的天然屏障，但是被據守此處的壹七壹團第三營第七連利用炮火擊沈了六艘敵船，敵人傷亡慘重，但還是有部分敵人在對岸敵人的炮火、毒氣及煙幕彈的掩護下，突入了城中，團長秦其山親自帶領部份官兵，已經將這部突進來的敵人包圍，正在殲滅之中。
　　南城的局勢暫時已經穩定，羅達長出了壹口氣。
　　此時，敵機的轟炸忽然停止了下來，壹個參謀興奮地跑進來向他報告，國軍與美國盟友的十幾架飛機已經來到了常德的上空，正與敵人第三航空隊的機群空戰。而更讓大家倍受鼓舞的是壹六九團駐防城中的第三營，在營長司馬雲的指揮下，竟然用輕機槍打下了敵人的壹架零式戰鬥機，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愛將張賢，在鄂西戰鬥時，張賢就是用壹架輕機槍這麽打下了敵人的飛機，顯然，他把經驗傳給了自己的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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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張賢還在東城附近激戰之中，雖然壹次又壹次地打退了鬼子的進攻，但是最後，鬼子調集數十門山炮猛轟東堤陣地，將這段河堤幾乎翻了遍土，堤上的樹木盡皆炸斷，只剩下了直立的禿樁。堤上的散兵壕數入被填平，炮火中，又有三名士兵不幸遇難，無奈之下，張賢只得下令撤出這片陣地，遷往河的西面大堤再行布防。
　　從那座唯壹的橋上通過時，剛才還有壹個連的兵力，此時也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其中還有十幾個傷員。
　　“團長，是不是把這座橋炸掉，不讓鬼子過來！”趙連長最後壹個過了橋，這樣地問著張賢。
　　張賢搖了搖頭，道：“不炸！”
　　邊上的魏楞子有些奇怪，問道：“這橋要是不炸掉，鬼子不是正好過來嗎？”
　　張賢笑了笑道：“妳們以為沒有了這座橋，敵人就過不了河了嗎？”他說著，指了指面前的這片河段，道：“這條河也只有十幾米寬，此時又是冬天枯水期，河水不深，敵人要是涉水而過也可以過來的，這座橋有與沒有，等同壹樣的。”
　　“那也要他們從水裏過，凍他個半死！”魏楞子惡狠狠地道。
　　邊上的趙連長也隨聲附和。
　　張賢卻搖了搖頭，解釋著：“妳們想，要是敵人看到有橋，還會願意下水嗎？他們肯定都願意從橋上走。可是對於我們來說，是在橋對面集中火力消滅橋上的敵人容易呢？還是分散火力打那些過河的散兵容易呢？”
　　兩個人這才恍然大悟起來。
　　敵人還沒有上來，高偉帶著壹個排扛著彈藥已經過來了，後面還跟著十幾個擡著門板過來的百姓，他們是過來在幫助擡傷員的。
　　“妳怎麽又回來了？”張賢這樣地問著高偉。
　　高偉笑道：“我是營長，這裏本來就應該是由我來指揮的，妳這個團長還是快回城裏去吧，師長叫妳呢！”
　　“哦？有什麽事嗎？”張賢忙問。
　　“有好消息，師長說我們的援軍明天就可以趕到德山！”
　　“這真得是壹個好消息呀！”張賢喜出望外：“我們再支持壹天，就可以勝利了！”
　　“快去吧！師長等著妳呢！”高偉又催促了他壹聲。
　　張賢點了點頭，對著高偉笑道：“老高呀，我壹直以為妳是個沒主意的，呵呵，看來我是錯了，沒有我，妳打得也很好嘛！”
　　高偉也笑了起來，道：“我這個人其實很懶的，要是有妳在，我當然樂得省些腦子。妳不在了，我沒辦法只好自己動些腦筋了。”
　　“妳這才是大智若愚！看來妳比我聰明多了！”
　　“呵呵！”高偉笑得越發得可愛了。
　　“好了，我走了，妳在這裏壹定要當心！”張賢最後又囑咐道：“不要和鬼子硬拼，如今我們是拼不起的，守住城池為友軍爭取時間才是我們的目的，打不過就退回城去，守住東門，只要援軍趕到，就是勝利！”
　　“是！”高偉響亮地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