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生（二）

　　“對不起，我們不能放妳們走！”宋科長明確地告訴張賢和熊三娃：“於得水，妳是壹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部隊裏有好幾輛新繳獲的汽車趴伏在那裏，還有幾輛坦克，呵呵，丟掉怪可惜的，所以我們司令員壹直讓我們在俘虜裏找能開車和能修車的人，妳和熊三娃都非常合適，所以人必須要留下來！”
　　直到這個時候，張賢才後悔起來，如今看來，幫夏陽修車是多麽錯誤的壹件事。
　　“我們不想再去打仗！”張賢與熊三娃對視了壹眼，也同樣告訴他。
　　宋明亮笑了壹下，道：“妳們不想去打仗，這種心情我可以理解，呵呵，我們襄河縱隊要組建壹個汽車連，主要就是負責後勤運輸工作，這不是去打仗，妳們放心就是！”
　　汽車連？張賢不由得壹怔，看來這壹次的雙堆集大戰，劉興華是得到了不少的戰果，想壹想楊濤軍長將十八軍幾百輛軍車裝滿泥土當成防禦墻，突圍的時候，也沒有來得及進行破壞，現在看來這些汽車都成了解放軍的戰利品。
　　見到張賢與熊三娃兩個人都不說話，宋科長又道：“這件事已經由不得妳們了，妳們兩個不願意也要願意！”他的話十分果斷。
　　張賢知道這壹次自己真得是在劫難逃了，必須要面對這個結果，此時應該順應壹下，否則，可能吃苦的還是自己。同時，他又想起了那天熊三娃的話來，當下對著宋科長道：“我們留下來也可以，不過我們有壹個條件？”
　　“這是讓妳們參加革命，沒有什麽條件可講的！”宋科長嚴肅地告訴他們。
　　張賢與熊三娃再壹次面面相覷，壹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不過，雖然我不能答應妳們的條件，但是，我倒是想聽壹聽妳們的條件是什麽？”宋科長的話頭又轉了回來，已然和顏悅色了起來。
　　張賢這才緩了壹口氣，道：“妳是知道的，我們是三個人壹起的，陳大興是我們的長官，他要是加入妳們解放軍，那麽我們也可以加入；他要是不加，我們也不願意加入！”
　　“妳們倒進很講意氣喲！”宋科長不由得贊了壹聲，同時告訴他們：“陳大興跟妳們不壹樣，他是軍官。不過，我倒是可以試壹試，只是要加入我們解放軍，只好從頭做起，不可能再讓他當什麽少校營長的！”
　　張賢與熊三娃再壹次對視了壹眼，壹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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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宋科長的屋子裏出來，熊三娃看著張賢，有些愧疚地道：“都是我的錯，不應該出那個頭，要不然也就不會引起他們的註意了！”
　　張賢擺了擺手，以熊三娃的性格，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他要是不去顯擺也就不會是熊三娃了，只是要怪還是只能怪自己，想得有點簡單，做事還是有壹些沖動。
　　當下，他嘆了壹口氣，道：“算了，三娃，現在說這些也已經晚了！”他說著，又想到了什麽，悠悠地道：“塞翁失馬，焉之非福？”
　　熊三娃楞了楞，以為是張賢自我安慰之詞。
　　張賢笑了壹下，他向作著解釋：“剛才我要是堅決不願意留下來，定然會引起宋科長的懷疑。呵呵，其實仔細想壹想，如今我們能夠參加解放軍，也不是什麽壞事，又不要我們去前線打仗。解放軍的身份正好可以起到壹個很好的掩護作用，也就沒有人再註意我們了。如今，我們只能先想辦法把陳大興弄出來，等到我們三個人都得到自由以後，再做進壹步的打算。到那時，他們對我們的看護肯定會松懈很多，我們脫身的機會就會多很多，不會象現在這樣，整天提心吊膽的，也不知道他們會把我們怎麽處理。雖然這個宋科長說得好聽，但是我們要是真得全部把他的話信以為實的話，到頭來只怕被槍斃了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聽了張賢的這壹番話，熊三娃也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何況在他的心裏頭，還有壹個私自的想法，想要去看壹看自己受傷的二哥。想著想著，他又想到了另壹件事，不由得擔心地道：“我倒是沒有什麽，就壹個大頭兵，不怕他們把我怎麽樣。可是妳不同，在解放軍裏多呆壹天，危險也就會多上壹天，要是被他們查出了妳的真實身份，那怎麽辦？”
　　張賢看了他了壹眼，如果要留下來，他最怕也就是這個，還不知道自己將在這裏呆上多長時間，怎麽也要作好呆上壹個月的準備吧！就算是時間不長，但是誰又有把握不被人發現呢？當下，他只能無可奈何地答著：“還是那句話，那就要看我的造化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那麽多也沒有用，還是走壹步看壹步吧！”
　　熊三娃還想說些什麽，卻又看了看張賢這張陰沈著的臉，便不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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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壹天註定要成為張賢人生的壹個轉折點。
　　中午剛過，國軍的飛機便成群地從夏莊子的上空飛過，飛往北面河南永城的陳官莊與青龍集地區，那邊正是杜聿明集團被解放軍圍困的地方。
　　杜主任的三個兵團，已然成了壹支孤軍，雖然壹直向南京求救，但是蔣介石也毫無辦法，壹直下不定決心將西安、四川那邊還剩下的幾支嫡系主力調往淮北來，只能坐視著杜集團的三十萬人覆滅。國防部幾次要求杜聿明部突圍，但是杜主任權衡良久，卻壹直下不定決心，因為他非常清楚，所謂的突圍換來的定然是與雙堆集壹樣的結果。始終令杜主任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國防部允許雙堆集的黃維兵團突圍，卻沒有讓他的部隊也在同壹時間壹起突圍？如果是那樣的話，共軍定然只能顧得壹頭，無法顧及兩頭，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會有大的勝算！如今，黃維兵團已然煙消雲散，共軍正好可以從雙堆集抽出兵力來，加強對他們這三十萬人的合擊，這不能不說是國防部的壹次嚴重失誤！而在這種氣氛緊張的淮海戰場之上，哪怕是壹方出現的些微失誤，換來的都將是悔之不及的失敗。
　　此時，對於南京方面來說，可以做的只能是出動大批的飛機，往戰場上空投物資，同時也對解放軍的陣地、後方補給基地等要點進行重點轟炸，以維持必要的士氣。
　　夏莊子中正有壹個運糧隊通過，在這個村子裏交接完畢後，再由當地的幹部組織兵力和民工，將這些軍糧和藥品運往前線去。可是，國軍的飛機來得太快，運糧隊還沒有來得及躲避，便被敵人的飛機發現，於是轟炸也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剎那之間，在天空飛機的轟鳴與地面炸彈的爆炸聲中，整個村莊很快變成了壹片的火海，百姓的哭喊聲、牲畜的嘶叫聲、戰士們的呼喝聲以及為了自衛，人們向天空打出的機槍聲連成了壹片。從地上到天上，再從天上到地上，如同煉獄壹般，處處都充滿了濃烈的硫磺味道，處處都飄飛著楊起的塵煙，此時風也從北方刮來，毫不留情地推波助瀾著，火勢越發得熊熊起來，把這個冬季幹燥的村莊，全部點燃了起來。
　　夏莊子村中，解放軍的幹部們壹邊組織著對人員的疏散，壹邊組織戰士們進行著自衛的反抗，只能利用能夠打向天空的重機槍、小炮、高射機槍等數量不多的武器，對那些飛得過低的飛機進行還擊，但是效果卻並不顯著。
　　村莊裏壹片得混亂，這對於張賢與熊三娃來說，真是壹個絕好的機會。
　　在轟炸壹開始的時候，張賢與熊三娃便十分有經驗地躲到了學校院子裏中央的壹棵光禿禿的大槐樹之下，遠離那些院墻與屋舍，當火借著風勢燒將過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又適機地沖出了院子，這個時候，那些看護的解放軍戰士們對這些俘虜們也顧之不及，正給了他們逃跑的壹個絕好之機。
　　對於這個村子，兩個人都已經十分熟悉，所以想也未想，沿著出村的路跑向了村外，沿途上，他們還看到不少的俘虜兵、甚至是俘虜軍官，也跟他們壹樣，在向村外逃去，誰也不會錯過這麽壹個難得壹現的好機會。
　　當張賢與熊三娃來到村口的時候，正遇到了壹個從村子裏跑出來的俘虜軍官，兩個人同時想到了什麽，熊三娃當先地問著：“看到陳大興沒有？”
　　“沒有！”這個軍官答著，接著往外飛快地跑去，但是跑了幾步又轉了回來，告訴他們：“陳大興被宋科長找去談話了，可能還在他那裏，妳們快走吧，別管他了，不然誰也跑不了！”他說著，又轉身跑了。
　　“哥呀，怎麽辦？”到這個時候，熊三娃也忘記喊張賢作阿水了，急急地問著他。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俘虜跑出來，村裏已經響起了急迫的槍聲，這槍聲並不同於打飛機的連發高射機槍的聲音，而是步槍與沖鋒槍的聲音，顯然是解放軍戰士們為了阻止俘虜的逃遁而開的槍。
　　“回去！”張賢毫不猶豫地轉過了頭。
　　熊三娃也緊緊跟在了他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