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章 轉機（二）

　　望遠鏡裏，山下日軍果然如鄧營長所說的那樣，已經集結完畢，正在有條不紊地向北面退去。
　　“鬼子真得要跑了！”張賢放下望遠鏡，禁不住地道：“這個松下靖次郎好機靈呀！”
　　鄧營長也點著頭，問道：“我們是不是去追擊他們？”
　　張賢點了點頭，又有些猶豫地道：“以我們這點兵力去追擊敵人，只怕有些困難！”
　　正說之間，忽看到熊三娃從後面跑了過來，壹見到張賢就大叫著：“團長，團長！我來了！”仿佛好久沒有見到壹樣得親切。
　　看到熊三娃，張賢的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對著身邊的鄧營長道：“呵呵，正說呢，我們的援軍就到了，鄧營長，妳馬上集合隊伍，我們去追擊松下靖次郎！”
　　“是！”鄧營長興奮地答應著。
　　原來，熊三娃是被張賢派去護送於長樂往迎第三營的，此時，栗山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南面與西面布防的各營各連在蕭副團長的帶領之下，作為援軍來到了黃栗山，顯然，熊三娃比別人跑得快，第壹個沖上了山頭。
　　果然，在熊三娃之後，蕭副團長、於長樂和高偉、牛營長也趕到，面對當面敵人的退卻，張賢馬上布置了追敵的任務。此時，壹六九團包括五十七師的警衛營，所有的作戰部隊已經集結完畢，雖然此時由於減員嚴重，兩千五百余人只剩下了壹千五百人，但是大家的士氣卻是異常得高漲，盡管這是在連續作戰，但是大家都十分喜歡勝利，都願意再接再厲，壹鼓作氣著將敵人打敗。
　　所以，在松下靖次郎的壹二零聯隊剛剛退走不久，張賢便率部緊追了下來。
　　“這個時候，不知道蘇團長他們到了哪裏？”張賢問著身邊的蕭副團長。
　　蕭副團長也搖了搖頭，告訴張賢：“團座，我已經按照妳的意思給蘇團長和張師長發了去電，蘇團長回電說聽從妳的建議，已經率團轉向東北，去堵截敵人的歸路；張師長也同意妳的建議，已經給蘇團長發去了電令。我想這個時候，壹七零團也應該是在往洞口的途中了。”
　　張賢點了點頭，看來他猜得不錯，有自己的長官與同僚如此地幫襯，這場戰鬥要是再打不贏，那麽他就真得無顏以對了。
　　“蘇團長好象還是慢了壹點！”蕭副團長只能這樣地說道：“他們還沒有插到鬼子的後面去。”
　　張賢卻是壹聲苦笑，有些無奈地道：“這不能怪蘇團長，壹七零團除非是插上了翅膀，不可能就在三四個時辰裏摸著黑趕到預設地點的，要怪只能怪我們的對手太狡猾。這個松下大佐真得就像是壹條獵狗，嗅覺靈敏得很，壹覺察到不妙就連忙溜之大吉！”說到這裏，張賢不由得又想起了當初在常德，也是那壹夜，他剛剛發現這個啞巴是壹個鬼子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被他好覺，殺了自己的兩個衛兵，逃走了，那真是他這壹生中的奇恥大辱。
　　正說之間，忽得聽到前面五裏之外傳來了壹陣激烈的槍炮聲，大家都為之壹楞。
　　“鬼子肯定是遇到了我們的部隊，打了起來！”於長樂在張賢的身邊這樣肯定的說著。
　　張賢點著頭，他說得不錯，前面的松下聯隊退去的速度很快，張賢雖然反映也很快，馬上命令壹六九團加緊追擊，但是前後還是差了有半個多時辰的路程。
　　“那邊會是我們的哪支部隊呢？”蕭副團長有些奇怪。
　　張賢笑了笑，道：“不用想了，那肯定是蘇團長的壹七零團，他們與逃跑的敵人發生了交戰！”
　　眾人齊齊點著頭。
　　張賢高聲喝叫著：“熊三娃！”
　　熊三娃急忙跑了過來，大聲應著：“道！”
　　“妳帶兩個人騎馬到前面去看看，偵察壹下！”張賢這樣地命令著。
　　“是！”熊三娃回答著，快步而去。
　　“傳令兵！去告訴各位營長，讓大家加快腳步！我們馬上就可以追上鬼子了！”張賢同時命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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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田大隊長對自己的聯隊長越發得佩服起來，在壹二零聯隊剛剛回撤到石板橋，便遇上了穿插過來的壹支國軍，如果再慢上壹步，哪怕是慢了十分鐘，壹二零聯隊的後路就有可能被這隊國軍堵在石板橋之南，撤不回洞口了。
　　因為知道這是自己唯壹的生路，所以這些敗退下來的日軍很是兇悍，仿佛被困的瘋狗壹樣瘋狂地向石板橋的國軍猛撲。這個插入過來的國軍正是壹七零團的前鋒壹個營，還沒有來得及站住腳跟，連個簡易的防禦陣地都沒有做，就被敵人沖散了下去，不得不放棄這個地勢很好的村子，轉回西面。
　　松下靖次郎也是虛汗淋漓，面前的這隊國家，對於中國人來說出現得太及時了，如果他們再早到壹步，就很可能在河對面構築工事，他們後繼的部隊也會源源而來，那麽壹二零聯隊就真要突破出去，也要付出雙倍的代價了，到時後面張賢的追兵再壹到，其後果真得不堪想象了。
　　便是這樣，他也感覺到了後面追兵的到來。
　　奪下石板橋之後，松下靖次郎更不敢再有半分的耽擱，留下兩個中隊三百多人斷後，急率著壹二零聯隊的大部，趕回洞口城。
　　還沒有趕到洞口，壹個更大的噩耗卻傳了來，洞口之北，壹壹六師團東歸的門戶樞紐山門鎮正在被國軍圍攻之中，那裏也是壹壹六師團補給的基地，駐有壹個輜重兵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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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攻山門的是從北面沅陵方向急進而來的壹支奇軍，也就是國軍的第十八軍的兩個師，第十壹師和壹壹八師。戰前王輝司令官把第十八軍布置在了整個戰場的第二線上，此時，這支土木系的勁旅也成了戰場上被寄予厚望的門栓，如果能夠順利奪下山門，而七十四軍也能夠攻下洞口，兩軍匯合，那麽戰前所擬訂的關門打狗之計也就基本就位了。
　　在整個戰場上，北面胡從俊的第十八軍終於閃亮登場，這也就預示著國軍的反攻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與此同時的是，南面湯恩伯第三方面軍的第九十四軍，也從南包抄了過來，向著隆回壹帶運動，堵截敵之關根旅團。
　　這樣的戰局便是再笨的人也可以看出來，坐鎮寶慶的阪西壹郎中將驚出了壹身的冷汗，當他得知壹壹六師團長菱田竟然還帶著壹三三聯隊，去救援其壹零九聯隊的時候時，真氣得渾身哆嗦起來，都已經到了生死的關頭，這個菱田的腦子是讓豬踢壞了吧？他連發了三道電令，急令壹壹六師團回軍，終止此次的作戰計劃。可是，還沒有等到他接到菱田的回電，便已經得到了山門鎮危急的消息，他看著地圖，絕望地壹屁股坐在了地上，此時，已經是回天無力了，這次大戰在這個時候已經註定了日軍的敗局。如今，在急電壹壹六師團立即回師山門之後，壹切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如果山門鎮再壹丟失，那麽他唯壹能做到的就是跪在天皇的神相前為前方的將士祈禱，希望能夠多活著回來幾個人！
　　也就在此時，國軍十八軍的第十八師已經從安化方向直攻過來，出現在了寶慶的西北郊，大有攻奪寶慶的架勢。阪西壹郎緊急調派軍隊對寶慶布防，不敢再存非份之想，此時就算他想要再調兵援救被困的日軍，就算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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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幾此同時，身在安江的王輝司令官卻意氣風發起來，這些天來的坐臥不安，嘔心瀝血，終於換來了壹個大好的形勢，眼見著這場大戰已經勝利在望。此時，勝利再不是壹種奢望了，唯壹令人寄予幻想的是這次勝利的大小，如果能夠取得壹個全殲敵整個師團的戰績的話，那麽在整個的八年抗戰中，肯定是絕無僅有、空前絕後的。
　　只是，越是到了最後關頭，王輝便越是謹慎起來，抗戰八年，他率領著七十四軍南征北戰，大大小小的戰鬥，從抗戰之初打到如今，上海壹直打到了湖南，卻壹直是在守勢作戰中時行，不從來沒有主動攻擊過敵人。這壹次的湘西會戰，其實也是日軍首先發動的，在會戰之初，作為指揮官的他，就準備著依照以前的經驗，還是來壹次守勢作戰，這也是他指揮很保守之處，只是在與他的老上司何長官壹番談話之後，這位陸軍總司令讓他去聽壹下他手下壹位團長的意見，或許有可取之處。在與張賢這個七十四軍裏最年青的團長談過壹番之後，王輝被這個年青而果敢的小子所折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接受了他的那壹套攻勢防禦的觀點，並用在了這次的會戰之中，卻沒有想到馬上取得了這麽明顯的效果。只是，在接到下面各部隊報上來的傷亡減員情況後，他又有些吃驚，各部隊的傷亡情況並不比原先的守勢作戰來得多，這說明這次的攻勢作戰還是十分成功的，而唯壹令他心痛的是讓他起家的第七十四軍傷亡減員嚴重，就拿張賢的團來說，已經減員了壹半，只怕再這麽打將下去，自己的老本就要拼光了！
　　這次大戰從開戰之初，就已經引來了全世界的註目，除了參戰中的中國與美國之外，其他國家的許多記者也雲集到了芷江城，會戰打到了這個地步上，不僅是王輝司令官，就是坐鎮在芷江的何總司令也頻頻地接受記者的采訪。對於何長官來說，這次會戰的成功與否還有更深層次的壹個意義，馬上國民黨的第六屆全國大會就要召開了，在軍委會中，他壹直是僅次於蔣委員長的第二號軍中人物，如果這次大戰能夠取得勝利，那麽他的地位將肯定會得到鞏固，反之便會被其他人所替代，而他最大的對手就是那個壹直與他不和的陳誠，所以，他壹直希望這次會戰能夠快些結束，最好是在六全會之前結束掉，這樣就可以給自己作足了臉。
　　何長官不斷地在記者面前公布國軍的最新戰果，以及敵人敗潰的經過。從會戰開始後，尤其是江口反擊戰的勝利，被他當作是這次會戰中的壹個轉折點，所以在這之後，便是每壹場戰鬥，都被何長官說成是國軍的壹次勝利，這馬上引來了盟軍裏美方的質疑。美國人不能夠相信，剛剛過去的壹年還是敗如山倒的國軍，只是轉了壹年，就鹹魚翻身了，突然之間變成了戰無不勝的鐵軍？當然，持這種懷疑態度的並非只有美國人，只怕是所有西方的人都在懷疑。
　　於是，為了讓這些盟友及外國記者們相信自己沒有吹牛，何長官便邀請中國戰區的參謀長魏特邁、美國駐華部隊司令麥克魯、參謀長柏諾德，以及部分記者和觀察團成員，乘坐壹架PH-235型直升飛機，前往前線巡視，以證明日軍確實是在敗退之中。
　　當然，在出發之前，何長官專門問了下王輝，讓他選擇壹個打得最好的團去看，王輝司令官理所當然地提議他前往洞口前線，看壹看五十七師壹六九團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