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壹名

歷史軍事

  壹部貫穿抗戰、內戰、朝戰及臺海戰的故事,壹個辛酸而又悲愴的老兵經歷,壹段那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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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刺客(三)

by 最後壹名

2018-10-3 18:21

  汽車連抵達了安慶城,安慶,正位於長江的北岸,過了長江便是九華山。
  此時的安慶,還是安徽省的第壹大城市,在壹九四六年之前,壹直作為安徽省的省會,抗戰的勝利,省政府由大別山區遷到了合肥,實際上從那個時候開始,安慶這座古城,已經失去了他作為壹省行政中心的地位。但是,畢竟還是老省會,曾與上海、南京、武漢與重慶並稱為長江五虎城市,自比合肥繁華了許多,尤其是沿江壹帶,商鋪林立,如果不是因為戰爭的臨近,這裏應該是車水馬龍、船來船往的商埠。
  可是,當夏陽帶著汽車連的車隊從沿江大道上駛過的時候,看到了的長江碼頭之上,已然是壹片得蕭瑟。波濤滾滾的長江水依然無休無止地向東流去,但是往日裏穿梭江面之上的船只卻難得壹見,原來是國民黨軍把所有的船只強行地駛往了江南。與安慶正對的南岸大渡口鎮卻是萬舸停渚,只是那裏已然成了國軍千裏江防線上的壹處重鎮,早已經實行了軍管,沿江岸地帶更是炮樓碉堡林立,所有的火力都集中著對準了寬闊的長江江面。
  汽車連的營地位於安慶城西郊的獅子山下的大王廟,那裏離著七十二軍軍部所在地的太平天國英王府並不遠,兩地相距過不三裏多地,開著車過去也不過幾分鐘的事。
  此時七十二軍的任務就是要搜集船只,為渡江作戰作好充分的準備,汽車連雖然不用打頭陣,但是也被分派著加入到了往附近的十鄉八鎮動員船工、找尋船只的任務。
  夏陽帶著汽車連的其他人往許家小村去動員群眾,而獨獨留下了張賢與熊三娃守在連隊裏,並不是因為這兩個人更可靠,張賢心裏其實很明白,是因為他的這張臉,夏陽怕把那些老百姓嚇著了,又為了怕他多心,所在這個夏連長又留下了熊三娃來作陪。說老實話,這個夏連長在張賢看來,為人還是非常不錯的,但是他也非常清楚,這是壹個十分忠誠的馬列主義革命者,就算他對自己再好,也不能向他表露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來。
  壹下子,汽車連只剩下了張賢與熊三娃兩個人,陪著這十幾輛軍用汽車,張賢倒沒有什麽,熊三娃卻明顯得有些不習慣了,他是壹個生性好熱鬧的人,遠沒有張賢這樣能夠耐得寂寞。張賢看出了他的心思來,對著他道:“三娃,汽車連裏有我壹個人看著就行了,我看妳去街上轉轉吧,安慶城也算是壹個古城,街上應該是熱鬧的!”
  熊三娃看了他壹眼,有些心動,但還是道:“賢哥,要不我們兩個壹起上街去轉轉?我看迎江寺那裏很熱鬧的,離著這裏也不算太遠!”
  張賢搖了搖頭,道:“還是妳壹個人去吧,連裏總要有人留下來看壹下的,不然真要有事的話,連個司機也沒有!”
  熊三娃想了壹下,也覺得有些道理,卻又道:“那妳去吧,我留下來!”
  張賢苦笑了壹聲,堅持著:“還是妳去,我不習慣陌生人看我的眼神!”
  熊三娃知道,張賢還是因為這張臉,不願意與外面多加接觸,想壹想,他每到壹處新的城市和地方,別人沒事的時候,都會三五成群地去轉悠,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而張賢卻從來主動的走出汽車連的營地,這與當初他在十壹師當師長的時候簡直象是變成了兩個人。知道說不動張賢,熊三娃點了點頭,同時答應給他從街上帶些當地的小吃回來,這才大踏步地走出了汽車連的營地。
  說是留下張賢與熊三娃,其實汽車連裏還留著壹個炊事班的王瘸子,因為大王廟的外面還有警衛連護守,所以倒是不必擔心會有敵人跑進來搞破壞。
  望著熊三娃興高采烈的走了出去,張賢壹下子便覺得自己真得成了壹個被遺棄的半邊人,正要轉回自己的住處,卻見到王瘸子壹瘸壹拐地拖著個板車從街上回來,車上裝著幾筐蔬菜,有蓮藕,有蒜苗,倒也不少東西。他連忙走了過去,接過那個板車,幫著他拖到廚房裏。
  張賢平時與這個王瘸子很少說過話,可是在今天,整個連隊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不由得有些憐惜,自告奮勇地道:“老王,今天我幫妳做飯吧!”
  王瘸子望了張賢壹眼,猶豫了壹下,還是問著:“阿水,妳今天是不是沒有事了?”
  張賢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道:“他們都去找船了,連長只把我留下來看著車。”
  王瘸子也點了下頭,又看了看外面再沒有第三個人,這才悠悠地道:“阿水,今天早上我上街買菜的時候,遇到了壹個人,他要我給妳帶壹個話。”
  “哦?”張賢不由得壹楞,馬上警惕起來,經不住地問著:“誰?什麽話?”
  “也沒有什麽話,他說只想見壹見妳!”王瘸子慢條斯理的說著。
  “見我?”張賢笑了壹下,卻又搖了搖頭,道:“老王呀,妳真是好玩,妳又沒有說是誰,他說想見我,我就要去見他嗎?”
  “他是妳的壹個老熟人!”王瘸子壹本正經地告訴他,同時道:“而且他對妳並沒有惡意!”
  聽著王瘸子的話,張賢心裏卻在打著鼓,顯然這個王瘸子並不是壹個他想得那麽簡單的廚子,肯定有著某種神秘的身份,或許與自己壹樣,是壹個隱瞞了前科的人。
  見張賢沒有答話,反而對自己有些懷疑,王瘸子笑了壹下,滿臉的絡腮胡子也跟著在顫動著,又對著他道:“妳不要這麽看著我,我只不過是壹個傳話的人,去不去就看妳。他說會在獅子山的塔亭等妳到中午,如果妳不去,他也不會怪妳什麽,只是作為老朋友,他很為妳的前程擔心!”
  張賢怔了壹下,默默地看著王瘸子,但是這個王瘸子卻轉過了頭,再不與張賢答壹句話,自忙著自己的事去了。
  ※※※
  會是什麽人要見壹見自己呢?張賢的心裏壹直在打著鼓。獅子山就在汽車連的邊上,這是壹個半開放式的公園,也正位於皖河註入長江的交匯點處,倒也幾處風景名勝,只是因為戰爭的到來,便是風景也變成得有些殘破了。
  張賢還是沒有經得起好奇的誘惑,還是踏上了通往獅子山的石板路,走在這個樹木茂盛的小徑上,他遠沒有看風景那樣舒暢的感覺,有的只是壹種冷汗淋漓的惶恐,依稀猜出了這個要見到自己的故人是誰。
  實際上這段路程很近,但是在張賢的感覺裏就仿佛是走了很久,已然來到了那座地處偏僻的塔亭之前,可是,看了壹下,並沒有見到有人在那個亭子裏,他稍壹遲疑,馬上轉身,就要下山離去。
  “阿賢!”壹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
  張賢剛剛邁出的步子立即停在了那裏,楞了壹下,緩緩地轉過了身來,這才發現剛才還看著空無壹人的亭子裏,已然站著壹個身穿著灰布長衫、頭上戴著壹頂黑色禮帽、脖子上還圍著壹條紅色圍巾的人,壹看到這個人,雖然還沒有看清他的臉,張賢卻已然將之認了出來:“韓大哥?”他經不住地喊了壹聲,卻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原以為可能會遇到的是呂奎安。
  這個人點了點頭,已然摘下了自己的禮帽,正是韓奇。
  張賢只覺得渾身緊張了起來,連忙四下裏張望著,只見到壹兩對仿佛是談情說愛的青年男女,從遠處走過,再沒有其他人過來。
  當下,他緊走兩步,來到了亭子之中。韓奇卻是泰然自若,重新坐到了亭子邊上,同時示意著張賢坐到自己的身邊,裝作兩個閑人聊天的樣子。
  “韓大哥,妳怎麽會到了這裏?”張賢當先地問著。
  韓奇只是笑了壹下,沒有多余的廢話,他也知道這次見面時間緊迫,如實地道:“我是從南京趕回武漢的路上,聽到呂奎安的報告,知道妳還活著,所以專門在江對面上了岸,趕到這裏就是為了要見妳壹面!”
  聽到這個話,張賢只覺得心裏暖乎乎的,畢竟這個時候江北已經被解放軍占領,以韓奇的身份來到這裏,的確是壹件非常危險的事,壹旦被抓獲,那麽後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可是再想壹想此時自己的身份,張賢卻是無限得感慨,有些埋怨著道:“韓大哥沒必要為我冒這個險,如今我只不過是壹具行屍走肉,作為俘虜,只能隱姓埋名活在這個世上,真得不值得妳來看我!”
  韓奇擺了擺手,打斷了張賢的話,卻是情深意重地道:“阿賢,妳說這話就不對了,妳我之間的交情這麽深,如果不是妳,我早就死過兩回了,知道嗎?當得知妳還活著,我興奮得兩個晚上沒有睡著覺,如果再不過來看到妳,我真得就要神經了!”
  聽到韓奇的話,句句真情留露,並非是有意為了搏取自己的歡心,張賢大為感動,壹時之間除了緊緊地握住了韓奇的手,都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了。
  看著張賢的樣子,韓奇已然開導著:“阿賢,我知道妳此時的心情是什麽滋味,佛祖說人的身體不過是壹具臭皮囊,真得沒有必要如此灰心喪氣,這可不是我原來認識的阿賢模樣!想開了,人的這壹生就是這樣,酸甜苦辣都要嘗過,也就不枉活這壹世。”
  張賢點著頭,明白韓奇是在勸慰自己。
  “阿賢,妳對以後有什麽打算嗎?”韓奇又問著他。
  張賢想了壹下,搖了搖頭,老實地道:“我如今只是隨遇而安,並沒有什麽打算!”
  “難道妳不想再回國軍了嗎?”韓奇忍不住地問著。
  張賢沒有答話,只是再壹次搖了搖頭。
  韓奇楞了楞,經不住地道:“阿賢,妳是壹個作將軍的料,論起打仗來,國軍裏真得沒有幾個人頂得上妳!只是可惜了妳明珠暗投了!知道嗎?胡從俊已經東山再起了。蔣總統壹直在為沒有能夠在當初任命他為十二兵團的總司令而後悔莫及,在他的傷壹好,便馬上召見撫慰,並重新任命他為第十二兵團的總司令,授予他重建十二兵團的權利。上個月,新的第十八軍已經組建了起來,這個軍裏的骨幹大部分都是被妳手下的人,都是妳救出來的,如果妳能夠回去,這個軍長之職非妳莫屬!”
  張賢有些心動,但是轉頭又想到了什麽,苦笑了壹聲,還是搖了搖頭,反問著他:“韓大哥,就如今的局勢,妳認為國民政府還能長久嗎?”
  韓奇怔了壹下,已然明白了張賢的意思。
  “大哥,共產黨不可能答應和談的,他們已經在作好了渡江作戰的準備,國軍精銳盡沒,哪還有可以抵擋的資本!誰都想統壹中國,共產黨也是壹樣。其實對於老百姓來說,這未必就是壹件壞事!”他說著看了韓奇壹眼,再壹次誠懇地道:“大哥,還是想壹想自己的後路吧!我悔不過當初沒有聽從我弟弟張義的話,只是事到如今,已然身不由己。當了這麽多年的兵,其實也打了不少的敗仗,我不想再去當壹個敗軍之將,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這樣,當壹名普普通通的汽車兵!”
  韓奇沈吟了半晌,作為壹個明白人,他自然十分清楚張賢的分析的確如此,只是他也是壹個身不由己的人,雖然明知失敗,卻不能不做垂死掙紮。
  “阿賢,妳想過沒有,妳可能這樣壹直隱藏在共軍裏嗎?”韓奇再壹次的問著。
  這個問題對於張賢來說,也不止想過了幾遍,他搖了搖頭,如實地回答著:“我也不知道我還能隱藏多久,如今也只能是走壹步看壹步,但是我相信,總有壹天這世道會安定下來,那個時候或許會有我的壹個容身之所。”
  “那麽妳的妻兒老小呢?”韓奇再壹次追問著。
  張賢咬了咬唇,如果說這世界還有他放之不下的東西,那就是如韓奇所說的妻兒老小了。他擡起了眼睛,望著韓奇,已經有些潮濕起來,沈默了壹下,還是開了口:“大哥,我的妻兒老小,還要勞煩妳了,秀秀在妳手下做事,這不是壹個長久之計,如今最好的去處是去香港,那裏怎麽也是英國人的地盤。如果有壹天武漢呆不下去的時候,還要麻煩妳幫我把她們安置到香港去,到時也許有壹天,我會脫離解放軍,自然會想辦法去那裏找她們!”
  韓奇看著張賢淚眼朦朧的樣子,已然明白他這是在向自己托付家小,這也只有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才會如今信任自己。當下他點了點頭,只覺得如埂在喉,卻也說不出壹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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