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圍城（三）

　　劉興華看了看自己的懷表，此時的時間指在了九點半鐘，已經到達上級所規定的時間，而襄河縱隊大部已然到達上蔡城西北郊林莊的集合點，離著上蔡城不過壹步之遙。
　　“命令各部隊稍作休息，壹個小時後準備攻城！”劉興華對大家下達了命令。
　　命令傳達下去之後，那些已然疲憊不堪的士兵們如獲大赦壹樣，各團各營自找附近的樹林、村莊、廟宇等可以隱蔽之所進行休息，許多士兵倒下頭來，不管不顧得已然昏昏睡去。
　　劉興華卻沒有機會休息，越是這個時候，他的心思反而越重，大戰在即，還不知道這壹戰的結果會是怎樣，但是這次戰鬥過於倉促，已然令他隱隱感到有壹些不安，熊卓然的擔憂還歷歷地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著，但是作為指揮員，他卻不能有壹絲壹毫的動搖。
　　在戰鬥開始之前，劉興華將手下的三位旅長和幾個團長找了過來，布署著攻城的計劃。
　　這個時候的梁三第壹旅實際上只有兩個團來參戰，而這兩個團兵員都有不少的缺額，第壹團直到至今還沒有恢復元氣，人員也沒有補滿，只得留在山區裏休整。而華鋒的第二旅也好不了哪裏去，也有壹個團被打沒了，此時也只有兩個團參戰。最弱的還是第三旅，這個旅只有壹個團半過來，他這個旅長此時也就相當於是壹個團長了，只是旅下還有壹些直屬部隊，可以派上壹定的用場。
　　劉興華生怕兵力不夠，又從三個旅的殘部團裏拉出部分的人員，組成了壹個臨時作戰團，作為壹個後備力量，當成機動。實則這壹次趕到上蔡來的不過是六個團，而且每個團的士兵都沒有滿員，缺口都不小。
　　襄河縱隊雖然是壹個地方縱隊，但是編制上卻有三個旅，而每個旅轄下有三個團，實際上他的壹個旅相當於華東野戰軍的壹個師了。只是因為編制雖大，但是這幾場戰鬥下來，人員卻有些不足。如果按照上級的指示，襄河縱隊早就應該三團合成兩團，但是劉興華卻堅決不同意，並且說服了劉老總，最後劉老總作出了讓步，如果他能夠擴充到足夠的兵，那麽就允許他的這個建制存在，並且很可能還會把他的作戰旅改為作戰師，以適應實際的情況。劉興華雄心勃勃，出了大別山，打了幾個勝仗之後，又是招兵，又是買馬，果真得作到了這壹點，這令軍區首長們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正準備兌現當初的諾言，哪知道象河關壹戰，這個襄河縱隊又被打回了原形，人員大減，雖然名義上還是三旅九團，實則可以戰鬥的部隊不過五六個團而已，等於整整地損失了壹個三團的旅。
　　象河關之戰，第二旅偷襲春水鎮未果，有些損失；第三旅守備關山出現重大失誤，下屬的兩個團幾乎被敵全殲；而第壹旅只是在最後關頭損失掉了壹個團，另兩個團也遭到了重創，好在恢復得也很快，否則劉興華還真不知道這壹仗又該如何來打了！
　　看著手下的三個旅長與幾個團長已然到齊，劉興華這才與熊卓然點了點頭，安排起各旅與各團的作戰任務。
　　首先，劉興華向大家作了為什麽要攻打上蔡城的解釋，他道：“如今敵人行動很快，其主力整編十壹旅與壹壹八旅已經渡過了洪河，到達商水附近，我們如果再追過去，只怕大家有這個心卻沒有這個力了，疲於奔命不說，還很可能追之不上。這樣壹來，定然令上級布置的任務落空，而讓我們攻打開封的友軍腹背受敵。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選擇攻打上蔡來，就是為了逼迫胡從俊能夠回兵！”
　　大家都在點著頭，心裏也明白，司令員這麽作的目的是什麽，只是也都知道這是壹招險棋。
　　“大家不用擔心，上蔡城此時只有敵四十九旅，這個旅的戰力很弱，大部分還是新兵。另外，胡從俊的指揮部也設在這裏，有壹大批非作戰人員，呵呵，這就是我們壹個極好的機會！”劉興華同時解釋著。
　　“呵呵，這樣正好呀！”梁三旅長忍不住地道：“我們正可以攻進城去，活捉胡從俊，為我們那些死去的同誌們報仇！”
　　“是呀，我們壹定要活捉胡從俊這個老狐貍！”
　　“就算是捉不住活的，抓壹個死的也行呀！”……
　　眾人也齊齊應答著，情緒馬上高漲了起來。
　　劉興華與熊卓然又對視了壹眼，看來大家的作戰熱情已經被提了起來，壹聽說胡從俊孤軍被困在上蔡城，無不興奮起來，都想著能夠馬上將之捉住。但是，他們兩個人也十分清楚，戰鬥壹旦打起來，卻絕對不是如此輕松的事情，要想攻下上蔡城，除非有三個襄河縱隊同時發起攻擊，以此時襄河縱隊壹己之力，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如果非要硬打，雖說也有僥幸存在，但是很大的可能卻是損兵折將，到頭來弄不好還會被敵人吃掉。
　　劉興華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才道：“大家記住，這次我們的任務不是要攻取上蔡城，活捉胡從俊，而是只是要敵人退兵！所以，這次進攻上蔡，我要求大家只準佯攻，不許真打！”
　　大家都為之壹楞，華鋒旅長也有些不解地問道：“司令員，這又是為什麽呢？”
　　不等劉興華開口，熊卓然卻笑道：“妳們想過沒有，要是我們真得以攻取上蔡城作為目的，那麽又需要多少的兵力？作出多少的部署呢？如果敵人主力壹旦回防，我們很可能會立即陷入兩面夾擊之中，到時只怕撤都撤不下來了。”
　　劉興華點著頭，同時也道：“熊政委說得不錯，所以，我們只能先派出壹部兵力來佯攻，而還要抽出兵力來打敵人的援兵。對於這次戰鬥來說，攻城是其次，想辦法多多消滅敵人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司令員和政委如此壹說，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劉興華又接著道：“這次佯攻，雖然不準真打，但是也必須要把敵人打狠了，否則讓胡從俊以為我們不過如此，就很難令他招回商水那邊的主力部隊！”
　　大家聽著，妳看看我，我看看妳，有些不明所以了起來。
　　華鋒旅長當先地開口問道：“司令員，妳說打狠了，那又是要打到什麽程度才叫狠呢？”
　　劉興華果斷地道：“打狠，就是要讓胡從俊感到危在旦夕，他的指揮部馬上就有要被打掉的危險。只有這樣，他才會命令他的北援主力部隊回師救援上蔡的指揮部。”
　　華鋒與另外兩個旅長都似懂非懂，卻也知道這個程度的確是不好把握，當下只得點了點頭，只有到戰場上去見機行事了！
　　劉興華又看了眾人壹眼，同時告訴大家：“今天這場戰鬥肯定會十分艱難，但是明天就會有壹些轉機，明天我們的兩支友軍會快步趕來，呵呵，我們會把作戰的主要目標放在消滅敵人的回援部隊上，視情況再作決定，若是打不下來就拖住他們壹兩天，若是能夠打得下來，就毫不手軟！”
　　大家都壹齊點著頭，這就是明顯得圍點打援之策，顯然也是上面軍區的意思。
　　看看大家都已經明白了這次作戰的目的，劉興華這才分派屬下的各旅各團的任務。華鋒的這個旅此時成為了襄河縱隊的主力，當然用來攻打上蔡城；而第三旅的那個團也被安排來打上蔡，三個團的兵力圍攻上蔡的三個城門，留下壹個東門不打，給胡從俊以圍三闕壹的印象，更不敢輕易率兵突圍，而將主要的攻擊目標定在北門。
　　在部置完了圍攻上蔡城的兵力後，劉興華又命令梁三旅長的兩個團，壹個繞過上蔡城，直插城東北三十裏外的洪河西岸，在白圭廟附近設下伏兵，以待敵回援，因為在這個方向上的洪河上有壹座橋；另壹個團布置在城北二十五裏外的西洪橋，因為在那裏的洪河上也有壹座橋。這條洪河是淮河北側的壹條支流，由西北往東南方向流過上蔡縣境，正在縣城的北、東兩個方向，劉興華如此布置，其實就是要占領有利地形，來控制洪河的渡口。
　　各旅各團領命而去，劉興華命令縱直指揮部就設在了這個林莊，林莊位於上蔡城的西北方向，離城不過二十余裏，他可以說是已經來到了胡從俊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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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到中午，解放軍的野炮便從上蔡城的三面呼嘯而來，徐海波設在上蔡城周的北、南、西三面的環衛陣地都受到了襄河縱隊不同程度的猛烈攻擊，而城西北面的林莊、單莊、小集壹帶已然被共軍占領，此時，縣城的外圍陣地正在與共軍激戰之中。
　　當徐海波來到整編十壹師的指揮部裏向胡從俊匯報的時候，卻見到胡從俊正襟危坐在那裏，不急不慌地在看著壹張報紙。
　　“軍座，徐旅長來了！”劉副官卻比誰都著急，在胡從俊的身邊提醒著他。的確，在這個指揮部裏，雖然對於戰鬥大家都經歷過了多回，卻還是總有人有些不安。
　　胡從俊這才放下了報紙，擡頭看了徐海波壹眼，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徐旅長，外面的戰鬥打得怎麽樣？”
　　徐海波看了他身邊的劉副官壹眼，並沒有得到劉副官有什麽暗示，這意思也就是說胡從俊今天的心情並不壞。當下向他如實在匯報著：“敵人是從十壹點發起的攻擊，他們從三個方向包圍了上蔡城，但是都沒有能夠突破我們的外圍陣地。此時北面打得最為激烈，敵人對麥仁店、圈劉、尚莊、五裏堡這幾個村子爭奪得比較兇，我們已經丟失了麥仁店，但是圈劉的戰鬥呈拉鋸之態，我已經派了壹個連增援那裏，暫時不會有問題！”
　　胡從俊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麽另外兩面呢？”
　　徐海波道：“南面和西面的攻擊較弱，西面的敵人還被堵在黃泥莊，沒有突破過來；南面敵人也沒有能夠突破謝莊！”
　　“看來敵人是把主要的兵力放在了北面！”劉副官經不住地道。
　　胡從俊看了他壹眼，卻微微壹笑，道：“這個劉興華看來是等不及了，平常他們總是習慣於夜裏發起進攻，這壹回大白天的就敢打了，呵呵，他們這是自己找死！”
　　徐海波與劉副官互相看了壹眼，有些不明白胡從俊的話意，於是問道：“軍座，難道已經有了更好的機謀來對付這個劉興華嗎？”
　　胡從俊看了他壹眼，點了點頭，卻又道：“徐旅長，這壹戰用不了多久，最多明天就會見個分曉，妳們旅給守住上蔡城，絕對不能令敵人攻入城來！”
　　“是！”徐海波響亮地回答著，看著胡從俊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十分想問個究竟，但也知道他要是願意說，不用自己來問，便早就說了。看來，胡從俊還是不願意說的，也許是怕泄漏了機密吧。不過，當初在會上胡從俊作出的決定只是要四十九旅加強上蔡的城防，並沒有說明退敵之策。他原來以為自己要在上蔡被圍幾日呢，此時胡從俊告訴他明日便會有壹個結果，那也就是說他的四十九旅最多只需頂住敵人兩天的攻擊，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多難的事！想到這壹點，他也立即覺得輕松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