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脅制（壹）

　　六四三團的戰鬥打得十分得艱苦，卻總算是挺過了最難熬的時候，在傍晚時分，老虎嘴那邊的槍炮聲終於是減弱了不少，當得到張義的通訊員宋鐵蛋跑過來向大家報告，敵人已經退走的時候，指揮部裏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長長的松了壹口氣，因為天很快就會黑下來，那也就意味著他們可以暫時得到壹些的緩解。
　　張賢卻也知道，時間已經不等人了，他也要必須馬上行動起來，必須要在天黑之前控制住二壹五師的師指揮部，否則，真得等天黑之後，下面的三個團的團長壹定會過來找王大虎進行匯報，同時研究下壹步的行動，如果真得讓這三個團長知道了軍部下達的命令，對於他來說就是壹件麻煩的事。自己的弟弟張義倒是好說，可以連哄帶騙地讓他來服從自己的命令；但是另外的那兩個團長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那個包成團長，幾乎與曹爽壹樣，是壹個惟命是從的家夥，很難說他會來支持自己來不服從上級的命令。
　　熊三娃已經帶著張青、彭青松與荊揚回到了臨時師部，張賢也將王鵬的二連調到了這座破廟之外進行警戒，想了想，白天的時候把武小陽的壹連留在六四三團還真得是壹個明智的決定，雖然武小陽與他之間的交情不錯，但是真得讓武小陽在他和軍令之間進行選擇的話，武小陽也壹定會毫不遲疑地去選擇軍令，他的頭腦也很簡單，才不會去管整個二壹五師戰士們的命運！倒是這個王鵬，因為同是從俘虜兵轉化而來，與張賢也有很多的共通之處，這個王連長最大的壹個弱點就是惜命，其實這也沒有什麽不對，任何壹個人如果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視的話，那麽又怎麽可以相信他會去重視別人的生命呢？
　　“王連長！妳們連從現在起必須要把這廟前廟後守住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入！”張賢十分鄭重地告訴著王鵬。
　　王鵬楞了楞，仿佛感到了什麽不對，看著張賢緊盯著他的眼神，有些不解地問著：“營長，如果外圍的部隊有緊急情況過來報告呢？”
　　“必須要先通知我！”張賢以十分強硬口氣道。
　　王鵬眨了壹下眼睛，又問著：“如果是師長出來呢？”
　　“師長受了重傷，不能隨便走動，如果他要出來，我自然會跟著的！”張賢把聲音放得緩和了壹些，頓了壹下，意味深長壹樣的道：“老王，今天晚上可是非常時期，我們已經被敵人從四面團團圍住，不能讓敵人混進來！”聽到張賢如此壹說，王鵬不由得渾身壹顫，雖然他有這種預感，但是被張賢這麽壹說，還是有些害怕了。好象是看出了他的擔心，張賢又接著道：“我們被敵包圍這件事，如今只有師部的幾個人知道，下面的大部分人還不清楚，我之所以當先地告訴妳，是因為我相信妳，妳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去跟別人亂說，那樣可能會影響軍心！”
　　聽著張賢的警告，同時也聽著他對自己的解釋，王鵬有壹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的臉色也鄭重了起來，馬上嚴肅地點了點頭，向著張賢打著包票地道：“好，營長，妳放心吧，我壹定不會亂說！壹定會守住師部！”
　　張賢滿意地點著頭，同時也安慰著他：“如今上面已經派兩路援軍過來了，只要我們穩住隊伍，我想就壹定可以解圍的！”
　　王鵬那張緊崩的臉壹下子便舒展了許多。
　　安頓完了外面，張賢開始布置裏面，此時，警衛營第三連的連長廉東剛剛犧牲，這個時候張賢倒是明正言順地把這個連交給了熊三娃，讓他來當第三連的代連長，他的這個任命也馬上得到了王大虎的首肯，所以當熊三娃帶著人進入到師臨時指揮部裏面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別人的特別註意。
　　走到了破廟的後面，悄然之中，所有的崗哨都已經被張賢換了壹遍，換上了他與熊三娃的心腹。張賢也就剛剛穿過了這座破廟的後門，便聽到了曹爽在與熊三娃在爭吵著什麽，這個時候他不用動腦筋也可以想得出來，他們是在爭些什麽，馬上走了過去。
　　“三娃，妳們在吵什麽？”張賢拉長了壹張臉，明知故問地以訓斥的口氣問著熊三娃。
　　熊三娃看到他過來，指了指被他擋住去路的曹爽，道：“營長，曹副團長不服從命令，擅闖指揮部，我不讓他過去，他就跟我急了！”
　　曹爽正柱著拐，倚在壹個廊柱之上，看著張賢過來，也是滿臉憋得通紅，當初在六四三團裏，不管是這個於得水也好，還是面前的這個熊三娃，原本都是他手下的兵，可是當這些小子調到了師指揮部之後，對他便翻臉不認人了，當下沒有好氣地道：“於得水，妳這是什麽意思？我要去見下師長，他就攔著我，不讓我進去！”
　　張賢來到了曹爽的面前，對著他陪著笑臉，道：“曹副團長，雖然如今我們在這裏是個臨時指揮部，但是畢竟也是師部，而且在這種非常時期，保衛工作更要作得仔細壹些，不能說誰想進來就可以進來的，萬壹有敵人混入怎麽辦？”
　　曹爽楞了楞，壹時之間被問得張口結舌，明知道這個於得水是故意在刁難，卻也無理反駁，畢竟他此時負責的就是師部的安全。當下，氣得張了張嘴，還是強壓著自己的怒火，指著他問道：“好妳個於得水，轉個臉妳就不認識人了？我又不是敵人，妳又不是不認識？怎麽就不能進去呢？”
　　張賢再壹次尷尬地笑了笑，還是耐心的解釋著：“曹副團長，剛才我說過這是非常時期，人也有可能會變的，尤其是在這種時候，所以必須要防壹下的！”
　　“妳……”曹爽氣得指著張賢，卻壹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張賢伸出手按下了他指著自己的手，對著他依然陪著笑：“曹副團長，妳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我去報告給師長就行了，妳先別這麽著急！”
　　曹爽驀然明白了什麽來，再壹次指著張賢道：“於得水，妳是不是想要架空師長，自己來指揮二壹五師？”
　　被曹爽壹下子說中了要害，張賢也馬上不快起來，剛才的笑臉收攏了來，卻是壹本正經地道：“曹副團長，原先妳是我的領導，我自然服從妳的命令；但是現在，我不是六四三團裏的人了，而是師部的警衛營長，必須要負責整個師部的安全！就算我職務低微，但怎麽也算是師部的壹員！而副團長妳應該在六四三團裏，這個時候六四三團正在老虎嘴阻擊敵人，因為妳是重傷員，所以才會被安排到師部裏來，但是這個時候，妳就是壹個重傷員的身份，還不是師指揮部的成員！呵呵，師長雖然也受了重傷，還是明白情況的，根本不需要我來架空！再說，就是我想來指揮二壹五師，師指揮部裏除了師長之外，還在陸參謀呢！他會同意嗎？”
　　被張賢如此得搶白，曹爽盡然無話可說了，雖然他與王大虎的關系非常，但是此時以他的身份，正象是這個於得水所說的壹樣，他壹個副團長，並非是師指揮部裏的成員，的確是不如面前的這個小小警衛營長來得明正言順，此時還是壹個傷員，又有什麽權利來過問師指揮部時的事呢？
　　“老曹呀，人家於營長說得不錯，呵呵，妳我在這個時候都是傷員，還是安心養傷吧！”於得水的身後，傳來了宋明亮部長的話聲，張賢轉過頭，果然看到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廊道的附近。
　　曹爽的臉壹陣白壹陣紅，憤然轉身，硬撐著自己殘缺還痛疼難忍的腿，艱難地柱著拐，拖著另壹條腿，緩緩地離去。
　　看著曹爽這高大而又黯然的背影，張賢忽然覺得自己真得是太不講情面了，連忙趕了上去，扶住了他，同時有些內疚壹樣地問著：“副團長，別著急，妳有什麽事，我去跟師長說！”
　　曹爽甩開了他的手，厭惡地看了他壹眼，譏諷地道：“便是在再急的事，我也不敢勞煩妳的大駕！”說著，再壹次走起來，也許是因為急性子，走的有點急了，又對拄拐還有些不適應，才跨了壹步，身子便壹歪，整個人向地下倒去。
　　張賢手疾眼快，跨前壹步，壹把扶住了他，沒有讓他跌倒。
　　但是，曹爽在穩定身體之後，再壹次甩開了張賢的手。張賢知道這個倔強的家夥壹定記恨起了自己，也不好再這麽堅持，擡頭看到熊三娃身後的荊揚，命令著：“荊揚，妳扶著曹副團長去休息！”
　　“是！”荊揚答應著，跑了過去，壹把扶住了曹爽，這壹次，曹爽並沒有拒絕。
　　轉過頭，張賢的目光再壹次與宋明亮的目光相遇，宋明亮微微地笑了壹下，沒有再說什麽話，他扶著廊柱的檻桿繼續練習著他步伐。
　　不知道為什麽，面對著宋明亮的時候，張賢總是有壹種不安的感覺，在他的面前，就好象是自己脫得光光地，站在澡堂子裏壹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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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樣？”張賢問著正壹臉緊張，親自接收著電報的陸凡，他知道，陸凡這是剛剛接通了東北面過來的二壹六師的電臺，這是他們的壹支援軍，他是希望奇跡可以出現。
　　陸凡沒有馬上回答，按照密碼，很快地翻譯著這份電文，壹個個的字躍然紙上，還沒有等這封電報譯完，張賢便已經心涼了半截，二壹六師在往悲回嶺方向接應的時候，壹直無法逾越敵人的阻擊陣地，而這個時候他們的側翼竟然也受到了敵人的攻擊，壹個營被打散了，估計無法按預定的時間到達新浦裏。二壹六師的來電說得十分婉轉，但是卻十分明確地指出了他們的困境。東路援軍無法按時到達，也就是意味著二壹五師還需要在悲回嶺堅守，而這種堅守，到底在堅持到什麽時候，已經很難確定了，也許是壹天，也許是兩天，甚至於更久。只是，以二壹五師此時的情況，還能夠堅守哪怕是壹天嗎？
　　“西路的援軍壹直就沒有聯絡上嗎？”張賢已經沒有興趣再去看完這翻電文的譯文，他緊問著陸凡。
　　陸參謀擡起頭看了他壹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曾經聯絡上過，只是正在發報的時候就斷了，再聯系就聯系不上了！”
　　張賢沒有作聲，隱隱覺得這邊的壹路援軍已經沒有了指望，想壹想敵人的傳單，可能那些都是真實的。當下，他只能對著陸凡道：“看來，我們已經沒有援軍了！”
　　陸凡還在飛快寫著的手抖了壹下，停了下來，在這個時候，他也沒有必要再將這整封電文譯出來，他丟下了筆，擡起頭來，看著張賢。
　　“只能自己想辦法了！”張賢同時堅定了信心，對著陸凡道。
　　“妳是說我們還是要突圍？”陸凡明白他的心思，問道。
　　張賢鄭重地點著頭：“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如果真得等到了天亮，我們肯定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軍長說我們吸引了敵人五個師過來，要是真得讓這五倍的敵人把悲回嶺團團圍住，我們就只能被吃掉，可能連骨頭渣子都沒有！”
　　“我也覺得我們應該盡早突圍！”陸凡表示著贊同，但是又有些無奈地道：“可是上面不同意，我們怎麽辦？”
　　張賢笑了壹下，對著他道：“其實在這個時候，我們可以變得聰明壹點，可以讓熊軍長對我們也無能為力！”
　　陸凡楞了壹下，有些不明白地問道：“妳說得是什麽意思？”
　　張賢沒有馬上答話，卻是指了指他面前的電臺。
　　陸凡還是有些不明白，側著頭看著他，皺著眉頭。
　　“要是電臺壞了……”張賢只說了這麽壹句，下面便再沒有說下去。
　　陸凡的眼睛驀然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