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庚新

歷史軍事

“揚子,這麽晚了,跑這裏幹嘛?”
曹友學笑呵呵地問身邊的青年,順手推開車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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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慘案(壹)

曹賊 by 庚新

2018-6-12 20:59

  葛德儒已經五十多了,但是看上去卻很年輕。
  黃承彥的年紀,比葛德儒小那麽壹點,也接近五旬。不過黃承彥兩鬢已成斑白,而葛德儒卻是壹頭黑發,似乎比黃承彥小許多。兩個人坐在客廳裏,正在閑聊。同時在下首處,還有壹個青年相陪。青年看上去二十多,皮膚細嫩而白皙,相貌也很俊朗。壹襲月白色蟬衣,更襯托出他卓爾不群的身姿。往那裏壹坐,有壹種出塵脫俗之氣,讓人覺得有些朦朧。
  黃月英回來的時候,黃承彥的臉色很不好看。
  “阿醜,怎麽現在才回來?”
  怯生生看了黃承彥壹眼,黃月英低垂螓首,輕聲道:“爹,我和阿福去鄧尉山看日落,所以回來的晚了些。”
  “妳……”
  不等黃承彥發作,黃月英搶先開口道:“爹,我累了,先去歇息。”
  “月英,見到伯伯,怎麽不理呢?”
  葛德儒笑呵呵開口,聲音清雅而洪亮。
  黃月英連忙行禮,“侄女見過伯父……咦,孝先哥哥什麽時候回來的?我聽說,妳之前不是在天臺赤城山中修行嗎?”
  “阿醜,不得無禮。”
  黃承彥連忙喊喝。
  青年笑道:“月英出落的越發動人了……我之前是在赤城山中修行,不過得仙師傳授《白虎七變》和《三元真壹妙經》,準備入世遊歷。我這次回來,是探望壹下父親,隨後便準備前往羅浮諸山,拜訪仙家道友。月英,聽說妳剛才在街上遇到熟人,震澤的風光可好啊?”
  黃月英臉壹紅,輕聲道:“頗動人。”
  葛德儒笑道:“好了,孝先,月英也累了,讓她先去歇息吧。月英啊,我給妳準備了妳最喜歡的蓮子羹,壹會兒讓人熱壹熱,送到妳房間。既然到了吳郡,就好好的玩耍,莫掛念太多。”
  “多謝伯父。”
  黃月英偷偷看了黃承彥壹眼,答應壹聲,轉身隨著婢女,離開了客廳。
  “妳看看,妳看看……兄長,妳說這讓我怎能不擔心?這孩子出來壹趟,就完全不懂禮數了。”
  “賢弟,妳這就不對了。
  男歡女愛,古之常情。妳能攔得住月英的人,能圈得了她的心嗎?心已經在外了,妳強收回來,也沒有用。就好像這張長案,妳想把它翻到,可是硬按的下去的話,恐怕沒有效果。”
  說著話,葛德儒用力按了按書案。
  書案紋絲不動……旋即,葛德儒猛然把書案掀翻在地,蓬的壹聲響,卻令黃承彥心中壹動。
  “月英年紀也有二九,是時候找個人家。
  我不知道妳說的那小子有什麽好,但既然能讓月英心動,那必定是有其不俗之處。給月英找個更好的人家,等回了荊州之後,多走動,多接觸,月英這心思慢慢也就淡了。到時候妳又何需再去費心呢?賢弟,妳平日裏挺睿智,為何壹碰到這兒女之事,便亂了方寸呢?”
  黃承彥的眼睛壹亮,輕輕點頭。
  “對了,孝先妳這次回來,還有什麽事嗎?”
  “倒也沒什麽大事。不過仙師早年間曾在中陽山教授過壹個弟子,壹直很牽掛。這次我下山回來,仙師曾囑咐我,若是有可能,讓我去中陽山找壹找。他那學生的身子骨不太好,為此仙師從《白虎七變經》中領悟了壹套白虎七變強身之術,如果找得到人的話,就傳給他。”
  “中陽山?”
  黃承彥眉頭壹蹙。
  青年點點頭,“不過仙師早年曾算定,那弟子十三歲會有壹場劫難,也不知道能否平安渡過。說不定現在……我到時候過去看壹看,如果他不在了,我還要回轉山中,回稟仙師才行。”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那妳還是早些起程吧。”
  “是!”
  青年答應壹聲,便起身離去。
  黃承彥突然問道:“孝先所說的仙師,又是哪壹位?”
  “哦,便是那廬江左元放。”
  “原來是他……”
  黃承彥恍然大悟,露出羨慕之色,“久聞左仙翁道法高深,有神仙術,可惜卻未曾壹見。孝先能得左仙翁真傳,的確是壹樁幸事。依我看,將來葛家必然能成就仙家大道,可喜可賀。”
  葛德儒壹笑,並沒有言語。
  那青年名叫葛玄,是葛德儒之子。
  自幼好學,博讀五經,十五六歲時便名震江東。
  只因好神仙術,所以成婚後不久,便往天臺赤城山中修道。後得左慈左元放之真傳,成為道家祖師。後世人尊稱其‘沖應孚佑真君’。黃承彥也因為曹朋出自中陽山的關系,所以對中陽山人頗有些抵觸。以至於他沒有再追問壹句,否則必然會知曉,左慈讓葛玄找的那人,就叫做曹朋。
  ……
  之後的十數日裏,江東波瀾不驚。
  孫權悄悄的來,卻沒有引發任何動靜。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孫權已經回到吳縣,更不清楚,他是否已經離開。
  十余日來,曹朋很快樂。
  或是和黃月英泛舟震澤,穿行於吳縣大街小巷。
  黃承彥倒是沒有限制黃月英和曹朋的來往,不過也沒有和曹朋照過面。
  大多數時候,他和葛德儒在家中鉆研黃老之術。唯壹遺憾的便是,每次黃月英出現,甘寧都會隨行保護。二人世界中,壹下子多出來了壹只大燈泡。雖然那只‘燈泡’已經盡力的不去打攪曹朋和黃月英,可他跟在後面,總是讓曹朋感覺有些別扭,以至於每次都不得盡興。
  好在,這是甘寧。
  若換壹個人的話,曹朋可能已經翻臉了。
  這壹天,他和黃月英自城外回來後,便走進壹家酒肆中歇息。
  “甘大哥,壹起坐吧。”
  曹朋擺手招呼甘寧,讓甘寧頗有些疑惑。
  “是啊,甘大哥妳也忙了這許多時日,壹直跟著我們,月英心裏也頗有些過不去。不如坐下來壹起食飯……嘻嘻,阿福很喜歡聽妳當年的英雄事。妳和他說說,讓他也增長壹下見識。”
  甘寧笑了,當下也不客氣,上前坐在旁邊。
  曹朋的酒量不錯,甘寧更是海量。
  在加上這段時間的接觸,兩人也都熟悉了,所以很快便推杯換盞,在酒肆中痛飲起來。黃月英坐在曹朋的身後,不時給曹朋添酒,那臉上始終帶著笑容。曹朋每喝壹杯,她臉上的幸福感就會增加壹分。就好像壹個賢惠的妻子,看著丈夫喝下自己斟滿的酒水,就很開心。
  “嘖嘖嘖,實在是太慘了!”
  酒興正酣時,曹朋突然聽到旁邊的酒客,低聲的交談。
  “李孝廉這好端端,怎麽就死了呢?”
  “是啊,昨天我還看到他,在具區澤上與人泛舟來著。這壹晚上的功夫,就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著實可憐。”
  “聽說,李孝廉生前存了不少典籍。
  剛才我路過李家的時候,還聽李府的人說,準備把那些典籍都變賣掉。看那樣子,她們好像不準備繼續留在吳縣了。”
  “李逸風雖說是孝廉,可他家裏那些書,又能變賣幾何?”
  “能賣多少是多少……聽說李孝廉死前還欠了不少債。夫人也有骨氣,不願落人口實,能賣多少是多少。不過我估計也當真值不得太多。李逸風的那些書,也算不得珍品。”
  曹朋心裏壹動:闞澤好書,可荀衍的那些書,又不可能給他。
  如今這什麽李孝廉死了,家中變賣書籍。不如買來壹些送給闞澤,說不定他就能表明態度?
  闞澤的態度,壹直很含糊。
  此前曹朋已流露出了他的心意,希望闞澤和他壹起離開江東。
  雖然曹朋並沒有說出他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但聰明如闞澤肯定能推斷出,曹朋家裏的情況,應該不會太差。他不是荀家的人,卻冒用荀家的名義。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做荀衍的書童。至少在某壹方面,也說明了荀衍對曹朋的認可。只這壹點而言,已經相當不錯……
  如果闞澤忠於孫吳,那麽曹朋現在很可能已經成了階下囚。
  如果闞澤不忠於孫吳,面對曹朋的拉攏,他至少應該有壹個反應。
  同意,或者不同意!
  可是曹朋去看不出闞澤的心意。
  “阿福,我記得德潤好書。不如我們去看看,幫他買幾卷?說不定那家夥會非常高興。”
  不等曹朋開口,甘寧搶先道。
  曹朋壹怔,旋即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想被甘大哥搶了先。”
  而後,他和黃月英商量了壹下,黃月英自然沒有意見。三人吃罷了午飯,便找人詢問了壹下那李孝廉的住所。沿著壹條小巷,拐了幾個彎兒,很快便來到了那些酒客所說的‘李府’。
  其實,這李府就是壹個小宅院。
  面積不大,甚至還比不上當初曹朋壹家在棘陽桃林的住所。
  壹座門廳,兩邊各有兩間廂房,後面還有壹個小院,加起來壹共也就是七間房舍。整個李府算起來,也就是七八百平方的面積。從外面看去,似乎很簡陋,但又有壹種淡雅之風。
  李孝廉名叫李景,字逸風,年二十六。
  家中有壹妻子,但並非吳縣本地人。李逸風據說是富春人,後來遷居吳縣。所以在吳縣,也沒有什麽親戚。李夫人的年紀也不是很大,二十出頭的模樣,長的也頗有幾分動人姿色。
  壹身孝裝,看上去很文靜。
  她在門廳接待了曹朋等人,待問明了來意之後,李夫人便帶著曹朋等人,走進了後院……
  “夫人,李孝廉可是身體有恙?”
  李夫人壹怔,搖了搖頭,“亡夫身子壹直很好,昨日出去前,氣色很好,還挺高興。可回來後,他就覺得有點不舒服。當時還以為他是喝了酒,身體不適,所以便早早歇息,但沒想到……”
  夫人言語悲戚,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官府可來查驗過?”
  “已經查驗過了,說是心疾發作,以至於暴卒。”
  “請夫人節哀。”
  曹朋倒是沒有想太多,於是便沒繼續追問。
  來到書房門口,李夫人打開了房間,輕聲道:“亡夫生前所藏書冊,都在這裏。公子若是看上什麽,只管取出便是。也都是不值錢的書,若非準備返回老家,缺少錢帛,也不會作此有辱斯文之事。”
  黃月英輕聲安慰,曹朋和甘寧已邁步,走進了書房。
  書房裏有兩個書架,和壹張書案。書架上擺放著壹卷卷竹簡,曹朋走過去,從書架上拿起壹卷書籍,打開來掃了壹眼,便又放回了遠處。都是些詩論典籍,也沒什麽值得挑選。闞澤手裏也沒什麽藏書,估計這些書卷,他都會喜歡。
  曹朋盤算了壹下,這書房裏大約有百十卷書籍。
  他正要出去詢問李夫人,這些書全部變賣,需要幾多錢帛?
  眼角的余光,卻突然間掃過了書案。曹朋的腳步驀地壹下子停下來,上前兩步,走到書案旁邊。
  “怎麽?”
  甘寧疑惑的問道。
  曹朋笑了笑,“隨便看看。”
  他從書案上拿起壹摞白紙,居然是那種很名貴的左伯紙。
  紙張上,有壹層淡淡的染色,使得這種左伯紙看上去,有些發綠。有幾張左伯紙上,還寫著詩詞。
  曹朋的目光壹凝,登時露出凝重之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這不是詩經嗎?”
  “是啊,我只是奇怪,誰會用這種紙張,書寫詩經?”
  “這個……”
  甘寧笑道:“也許是人家有怪癖?反正這有功名在身的人,大都會有些臭毛病,也算不得什麽。”
  “是嗎?”
  曹朋突然笑道:“那當年甘大哥以錦緞系舟船,算不算怪毛病?”
  甘寧壹怔,突然哈哈大笑。
  “賢弟,那些錦緞,並非我所有。”
  想起黃月英說過的那些話,曹朋壹下子明白了。
  那些系舟船的錦緞,恐怕是甘寧縱人搶掠而來的財貨吧……
  “夫人,這裏的書卷,我都要了。”
  曹朋走出書房,對李夫人說道。
  李夫人壹怔,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連連點頭,“如此,就多些公子慷慨。”
  而後,她報了壹個價錢,黃月英微微壹蹙眉,剛想要講價,卻被曹朋輕輕拽了壹下。扭頭看去,卻見曹朋壹臉凝重之色,朝她搖了搖頭。黃月英心裏奇怪,可還是沒有再發表意見。
  這百余卷書冊,要收整起來,也非壹樁易事。
  好在李府還有兩個奴仆,立刻找來了箱子,把書卷放入其中。
  隨後,李夫人又讓人找來了壹輛馬車,準備把那書箱擡到馬車上。就在這時,曹朋卻出人意料的提出了壹個意外的請求:“亡者為大……既然來了尊府,不知可否容在下祭拜孝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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