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殺氣凜然

　　軍帳裏靜悄悄的，沒有聲息。
　　龐統在榻上翻了個身子，又沈入夢鄉。
　　帳外，邦邦邦三聲響，已是三更。曹朋披衣下榻，輕手輕腳的從小帳裏走出來。
　　這是壹個五人小帳，壹般可容納壹伍軍士。
　　不過由於曹朋特殊的身份，所以在出發後，田豫分給他三座小帳使用。曹朋壹行共十人，確有十三匹馬。以至於不少使團裏的人都認為，曹朋是田豫的心腹。
　　所以，他獨占三頂小帳，也不足為奇。
　　整個使團從壹開始，便劃分出兩個派系。壹個是正使周良，毫無疑問，他代表的是漢帝。其麾下已宮人和漢帝近衛為主。另壹個就是田豫，則屬於曹操壹系。其手中皆銳卒，大都是經過官渡大戰的軍士，實力較之周良，遠遠勝出……
　　不過，周良是正使，田豫是副使。
　　明面上，兩人相處很愉快。
　　私下裏，卻是涇渭分明，相互間不予理睬。
　　曹朋和龐統獨占壹小帳，韓德王雙獨占壹小帳，其余六名飛眊則占據壹座小帳。
　　只是，在曹朋帳外，常設兩名飛眊守衛，所以地方很寬敞。
　　“公子！”
　　“噓……在這裏，喚我什長。”
　　“喏！”
　　“好了，去歇息吧，我壹個人走走。”
　　兩名飛眊躬身退下，曹朋站在軍帳門口，仰望蒼穹。
　　蕭關的夜空很高，也很清爽。但是卻讓人感覺有些寂寥……星辰璀璨，銀河越空，似在寂寥中，平添了些許生氣。這裏，是大漢的天空，但卻顯得有些冷清。
　　不遠處，中軍大帳裏，燈火通明。
　　想來田豫還沒有休息……這家夥和老曹有點相似，屬於那種手不釋卷的主兒，最喜歡讀春秋，對《戰國策》也頗有研究。估計這個時候，田豫還在捧書閱讀。
　　曹朋沒打算去打攪田豫，因為他和田豫之間，交情並沒有看上去那麽深厚。
　　這個人很有才華，而且心機很深，謀略不俗。
　　曹朋非常清楚，田豫不可能依附於他，了不起保持壹個良好的關系，也就難得。自家的盟友已經很多，沒必要再去勾連太多盟友。與其有那心思尋找盟友，還不如想想，怎麽讓甘寧步騭這些人更進壹步。因為這些人，才是曹朋的根基。
　　已四月，許都想來有些炎熱。
　　不過蕭關下，天氣仍有些清爽，風有點冷……
　　這也是曹操為什麽讓使團二月出行的緣故。漠北的春天，來的比中原至少要晚壹個月。若出發太早，進入漠北後，必然極為寒冷。又不著急，何必趕這時間呢？
　　曹朋在軍帳周圍轉了壹圈，並沒有發現什麽不正常的地方，便返回帳內。
　　剛才那壹絲悸動，卻牢記心中。如今，曹朋雖然還沒有達到那種洗髓如霜的境界，但其勢已初成，功夫更達到了準超壹流的地步。和典韋這些超壹流的牛人可能沒法子相比，但是和徐晃夏侯惇相比，怕是不分伯仲。所欠缺的，是經驗。
　　練武到了壹定程度，就會產生壹種靈覺。
　　當危險到來時，可以在第壹時間發現……有的時候，甚至能預知危險。
　　曹朋搔搔頭，有些疑惑不解。
　　這軍中能給他帶來威脅人，還真沒有。至少在他視線所及中，那使團的三個軍司馬，也不過壹流而已。若交鋒的話，曹朋有信心，可在二十招內解決三個人。
　　他們的身手，甚至還比不上韓德和王雙。
　　而禁軍那邊……
　　曹朋也沒有發現什麽高手。
　　所以，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人能對自己造成威脅。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心無大錯，還是謹慎點好。回到軍帳中，他把衣甲包取出，從裏面翻出壹件薄薄的衣甲。這衣甲是有兕皮鞣制而成，做工很精細，而且質感也非常輕。
　　曹汲曾為武庫令，掌管著京畿甲胄兵器。
　　這件皮甲，是曹汲從武庫裏找到，而後在裏面襯上了鐵線，便成為壹件極佳內甲。把內甲套在身上，而後又從行囊中取出手弩，扣在手臂上。取出二十枚鐵流星，裝進隨身的麂皮兜內，曹朋坐在榻上，心裏面多多少少，感覺有些踏實。
　　“阿福，這大半夜的，妳穿著壹身衣甲幹嘛？”
　　龐統迷迷糊糊的醒來，睜開眼就看見曹朋壹身戎裝的坐在那裏，不禁疑惑問道。
　　曹朋說：“不知什麽緣故，總覺得心裏面有點不安，似乎要發生什麽事情。”
　　“什麽事情？”
　　龐統坐起來，披上外衣，走到帳門口向外看了兩眼。
　　“能發生什麽事？”
　　“不知道。”
　　曹朋苦笑回答，“我若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早就去想應對之策，那裏會像個傻子壹樣的坐在這裏？”
　　“妳……多疑了吧。”
　　“或許！”
　　兩人面對面的坐著，龐統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
　　良久後，當刁鬥四響時，曹朋突然倒在榻上，“睡吧，天亮之後，我們還要趕路。”
　　“妳現在不擔心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填就是。”
　　說著話，曹朋和衣而臥，拉起毯子。
　　龐統打了個哈欠，看著曹朋，輕輕搖頭。這個阿福，有時候古裏古怪，真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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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田豫點兵，準備出發。
　　至辰時，壹行車馬浩浩蕩蕩從蕭關駛出，踏上了出使塞北的路途。曹朋跨坐馬上，領著韓德等人隨大隊行軍。他就在中軍，與田豫在壹起，看上去神色輕松。
　　遠處，則是周良車隊。
　　周良的年紀大約三四十的模樣，胖墩墩，肉乎乎，壹臉的笑容。
　　他沒有騎馬，而是坐在車仗當中。神情肅穆的看著身前的青年和白面無須老者。
　　“劉侯，真要如此做嗎？”
　　經過壹夜的調整，劉光看上去平靜許多，恢復到往日沈冷模樣。
　　他點點頭，“我的身份已經被人識破，在隱瞞下去，也沒有什麽用處，反而顯得小家子氣。與其這樣子偷偷摸摸，倒不如擺明了車馬，看那些人又能耐我何？”
　　“既然劉侯已經決定，奴婢遵命就是。
　　但不知，劉侯決定什麽時候出面？”
　　劉光想了想，輕聲道：“今晚，逢義山。”
　　建寧元年春，太尉段穎領兵十萬人，與先零諸種戰於逢義山……
　　至逢義山，基本上就等於離開了漢室的控制區域。雖然說名義上，逢義山屬於安定郡治下，但實際上，這裏已經是羌胡混雜，漢室對此地的控制力，幾乎為零。
　　過逢義山，沿清水北上，可至大河。
　　而後再順大河而行，出石嘴山，便可以直達朔方郡。這裏，是河套所在，也就是南匈奴駐紮之地。周良點點頭，輕聲道：“那麽咱們就在逢義山宿營……”
　　劉光與冷飛相視壹眼，點了點頭。
　　“周中宮，那就拜托妳了。”
　　兩人說罷，便離開了車仗，迅速混入人群之中。
　　周良微微壹笑，而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爭吧，鬥吧，反正與我有何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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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按照田豫的計劃，會直接過逢義山北上。
　　但是周良堅決不同意，認為並不急於趕路，倒不如在逢義山停宿壹晚，來日北上。
　　他理由非常充分：“非是我不願趕路，實我等出蕭關之後，便已入羌胡之地……這些地區馬賊橫行，匪患不斷。趕夜路的話，萬壹遭遇襲擊，必損失慘重。既然如此，為何不晝間行軍？明日天亮出發，我們可以在傍晚抵達大河。到時候再休息壹夜，第二天便可以在富平渡河，北出石嘴山，而進入南匈奴治下。”
　　“可這樣壹來，只怕要耽擱時間。”
　　“田將軍，雜家以為這安全抵達，比趕時間更重要。
　　再者說了，出石嘴山後，臨近並州。萬壹被並州人覺察到，發動襲擊，該怎麽辦？
　　日間行進，安全壹些。”
　　最終，周良說服了田豫。
　　於是在當天晚上，使團抵達逢義山之後，便駐紮下來。
　　本來，田豫準備休息壹下。可還沒等他卸下衣甲，周良就派人過來，說是有要事商議。
　　緊跟著，聚將鼓響起。
　　田豫不敢懈怠，連忙匆匆趕去大帳。
　　曹朋等人正搭建營帳，聽到那聚將鼓聲，不由得眉頭壹蹙。
　　這好端端，敲什麽聚將鼓呢？
　　曹朋心裏滿是疑惑，連忙集合人手，準備應對。
　　可是很快的，便傳來了命令：各部人馬紮下營寨，無需集結。
　　“怎麽回事？”曹朋輕聲問道。
　　龐統壹蹙眉，沈聲道：“恐怕有變故。”
　　“變故？”
　　“我有種感覺，只怕妳很快就要走到明處了！”
　　“哦？”
　　曹朋還想再問，忽聽帳外有人呼喚：“曹什長可在？田副使有請，請妳即刻過去。”
　　加入使團以後，田豫對曹朋幾乎是置之不理。
　　可這突然間，田豫卻讓人找他，而且是在大帳議事？
　　心裏面，似乎有所明悟。曹朋不敢猶豫，連忙急匆匆趕去了中軍大帳，卻見大帳中，田豫正陰沈著臉，端坐中央。
　　“田副使，喚卑下何事？”
　　“友學，莫要在藏下去了……從即刻起，妳為征羌校尉，統領護軍三部。”
　　“啊？”
　　田豫苦笑壹聲，看著壹臉茫然之色的曹朋，“劉光，站出來了！”
　　不知為何，曹朋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臨沂侯，站出來了？”
　　“恩，他剛才持陛下詔書，接替周良出任正使。周良和我皆為副使，從正使之命……我原以為臨沂侯會晚壹些再站出來，卻沒想到他這麽早……從現在開始，我們都將從臨沂侯節制。如此壹來，陛下的後著盡出，妳也不必在隱藏下去。
　　出發前主公曾與我密令，任妳為司空軍謀掾，征羌校尉，視情況而定……
　　友學，妳即刻接掌護軍，我估計臨沂侯之所以站出來，必然會對妳有所不利。”
　　剎那間，曹朋心中壹冷。
　　怪不得我有種不安的感覺，原來是劉光要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