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河西攻略第壹彈之奉義軍
曹賊 by 庚新
2018-6-12 20:59
紅澤,位於河西中部。
有壹座小集鎮,面積不算太大。昔日漢軍曾在此屯田,營建兵營。羌人造反之後,朝廷放棄了河西,留在這裏的漢民,便在昔日漢軍兵營的基礎上,營建起壹座小小的城鎮。當時留下來的漢民,壹部分依舊保持著漢民農耕的習俗,還有壹部分人,與當地羌胡混居壹處,漸漸改變了生活習慣,開始了遊牧生活。
不過,對於土地的眷戀,使他們並沒有遠離紅澤。
而是以紅澤集鎮為中心,形成了壹個個小部落,星羅密布的散落於紅澤牧原上。
建安八年七月,壹支漢軍走進了紅澤……
……
“妳看清楚了,真是漢家騎軍?”
位於紅澤邊緣壹個漢家部落帳篷裏,白發蒼蒼的李其站起身來,神色激動的問道。
在他面前,是壹個漢家青年。
雖然壹身羌胡打扮,可那漢家人的樣貌卻透出了他的身份。
“爺爺,絕對是漢家騎軍……那赤龍旗和當年段颎留下的赤龍旗,壹模壹樣,他們的盔甲裝束,也和您那套甲胄沒有太大區別。不過人數並不多,只幾百人而已,所以孫兒也不敢肯定他們的來歷,只是遠遠看到,便急匆匆的回來報信。”
“只有幾百騎嗎?”
李其露出失落之色。
不過,他還是很快振奮起來,邁步向帳篷外走去。
“立刻點起族中兒郎,隨我前去查探。”
“爺爺,孫兒帶人去即可,您又何必……”
青年話未說完,卻見李其眼睛壹瞪,那到了嘴邊的話語,又生生咽了回去,插手道:“孫兒遵命。”
“四十年了……未曾想,又見漢家騎軍!”
李其在帳篷外立足良久,猛然仰天大笑,令周圍的牧民,露出疑惑之色。
……
曹朋壹行人進入紅澤後,便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兒。
“次曾,我怎麽覺得,好像被人盯上了?”
遠處,有幾個牧民看到曹朋壹行人,立刻撥馬離去。
尹奉搖搖頭,“卑職也不太清楚。”
“姜敘他們可曾聯系上了?”
“尚未有回信,不過估計他們已經得到消息……從紅水集過來,需壹日光景,估計他們會在紅水集迎接,甚至有可能梁寬已經去聯系休屠各人,到了紅水集便能知曉。”
“也好,傳令下去,讓大家都警惕壹點,莫要掉以輕心。”
雖說曹朋對紅澤的情況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可還是非常謹慎。畢竟這紅澤雖說漢人居多,可這麽多年過去,天曉得是什麽情況。自永初元年,也就是公元107年,朝廷為撤回西域都護和屯田官兵,派遣騎都尉王宏征發金城隴西涵養三郡羌人擔任隨軍護衛和雜役,使得羌胡心存恨怨,最終引發了壹場暴亂後,朝廷便逐漸失去了對河西的控制……羌胡之亂,自永初以後,便壹直沒有停息。
先後有先零羌、湟中義從,以及燒當羌不斷作亂。
到熹平年間,又爆發了邊章北宮伯玉的暴亂,使得整個涼州都處於壹片混亂中。
當時的暴亂裏,也有不少漢人加入。
這紅澤漢民如今究竟是怎樣的壹個狀態,曹朋心裏也不是太清楚。畢竟,這裏淪陷為羌胡區,已有幾十年,甚至近百年的時間。漢民心裏究竟如何看待朝廷?尹奉說,這裏的漢民心向朝廷,可是沒有親眼看到,曹朋心裏還是沒有決斷。
忽然,胯下獅虎獸停下來,略顯躁動的打了壹個響鼻。
曹朋壹怔,立刻擡起手,“傳令,準備迎敵!”
話音剛落下,三百騎軍立刻組成了錐行陣,在草原上列開陣勢。曹朋伸出手去,王雙立刻從壹匹馬上取下方天畫戟,遞到了曹朋手中,而後翻身上馬,擎出壹口大刀。
尹奉也是露出緊張之色,擡腿摘下大槍。
遠處,傳來隆隆鐵蹄聲。
壹隊羌胡裝束的騎軍風馳電掣般沖來,看人數,大約有五六百人,隊形極其整齊。
曹朋瞇起了眼睛!
因為他發現,對方騎軍在奔行中,所列出的陣型,赫然是漢軍騎陣常用的偃月陣法。
是漢家軍?
曹朋心裏正疑惑著,那支騎軍已到了跟前。
為首壹員老將,白發蒼蒼。那張布滿了歲月溝壑的面容,透出沈靜之色。他身穿羌胡裝束,斜襟短襦,外罩壹件鑌鐵劄甲。頭發盤髻,濃眉虎目……掌中壹口大刀,身上背負壹張鐵胎弓,馬背上掛著四個胡祿,裏面裝滿了箭矢。
“對面,何方兵馬?”
曹朋看了尹奉壹眼,尹奉立刻躍馬而出,“某家河西統兵校尉尹奉,來者何人?”
“我不是問妳,那伢子,何不出來說話。”
老人的目光極為毒辣,壹下子便看出,尹奉並非主將。
曹朋不由得笑了,催馬上前。
“獅虎獸?”
老人看到曹朋胯下的馬,又是壹驚。
而曹朋則橫戟身前,搭手壹禮道:“北中郎將曹朋,奉朝廷敕令,重鎮河西。
老人家,敢問妳是何人?”
北中郎將?
老人倒吸壹口涼氣,臉色頓時大變。
只見他翻身下馬,快走幾步,猛然單膝跪地,顫聲道:“奉義軍校尉李其,拜見北中郎將。”
“奉義軍?”
曹朋也不由得變了臉色,忙把大戟交給王雙,甩蹬下馬。
這奉義軍,就是當年太尉段颎手下的精銳,又喚作奉義武卒,曾參加過從逢義山追擊羌胡至靈武谷的大戰。只是後來段颎投靠了王甫,奉義軍也就隨之解散。
到段颎死後,就再也沒有聽說過奉義軍的消息。
曹朋上前兩步,“李其,妳說妳是奉義武卒?”
“正是!”
“那妳為何會在河西?我記得,奉義軍當年隨段颎壹同返回雒陽,隨後便解散了。”
李其苦笑擡頭,“回北中郎將,卑職確是奉義軍校尉。
當年逢義山之戰,卑職隨段將軍追擊先零羌,不想在途中遭遇先零雜種羌伏擊,身受重傷,被本地漢家牧民所救。待我養傷之後,靈武谷之戰已經結束,段將軍率奉義軍返回雒陽。卑職因壹些事故,所以沒有急於返回……待卑職準備回雒陽時,卻聽說奉義軍已經被解散。無奈之下,卑職便留在了這河西紅澤。”
“妳為何不回家?”
李其,沈默了!
良久,他輕聲道:“北中郎將,哪裏還有家啊!
卑職的父母早就死了,家裏的田地,也被人奪走。若非如此,卑職又焉能從軍?”
東漢末年,土地兼並的風氣極為嚴重。
也正是因為大量的土地被豪強占居,造成了各地方出現大量流民。有的從軍討個出身,有的則成了山賊盜匪,為禍地方。曹朋倒也聽人說過這些情況,但具體是什麽狀況,卻不太清楚。他上前兩步,伸手將李其攙扶起來,上上下下打量。
半晌,他沈聲道:“曹某奉朝廷之名,重治河西。
李其,過往的事情我不想再說,我只問妳,可願重為朝廷效力?”
“卑職做夢,都期盼著朝廷大軍,重回河西。”
李其神情激動,緊握著曹朋的手,顫聲回答。
“北中郎將,妳們遠途而來,何不到我部落中休息壹下?”
“這個……我正欲前往紅水集。”
“紅水集?”
李其不由得笑道:“將軍欲往紅水集容易,待用過了酒水,卑職願隨將軍同行。”
有這麽壹個向導在,曹朋自然願意。
然而,就在他準備點頭答應的時候,李其身後的青年突然開口道:“將軍,妳此來紅澤,有多少兵馬?”
“嗯?”
曹朋壹怔,向那青年看去。
李其怒喝道:“李丁,休得胡言亂語,此軍機大事,妳怎能擅自開口詢問?”
“爺爺,孫兒當然要問清楚。
這些年來,漢家朝廷總說要收復河西,從前的董卓,後來又有李傕郭汜,可壹個個得了好處之後,然後便再也沒有聲息。為了這漢家朝廷,我紅澤三十六部落損失何等慘重?當年漢家朝廷說走就走,把咱們拋在紅澤不聞不問;有需要時,便喊著要收復河西的口號,得了好處便不見蹤影,可咱們還要在這裏和那些羌胡打交道啊。”
“李丁,妳再不住嘴,就給我滾回去。”
李其厲聲喝罵,卻見李丁惡狠狠看了曹朋壹眼後,撥馬就走。
他這壹走,幾十個青年猶豫壹下,也隨著李丁走了。曹朋負手而立,看著那些遠去的青年,不由得眉頭緊蹙。
尹奉說,紅澤漢民心向朝廷。
可看這情況,似乎並不是尹奉所說的那麽簡單……
李其有些尷尬的說:“北中郎將休怪,我這孫兒……”
“李校尉,妳是入贅來的?”
“這個……倒也不是入贅,只是當年我在這裏養傷時,丈人看我勇武,便把女兒許配給我。本來我想帶著妻兒前往雒陽,哪知奉義軍……我便留在了族中。”
“那李丁剛才說的紅澤三十六部落,又是怎麽回事?”
李其苦笑壹聲道:“永初年間,朝廷撤離紅澤,留守在紅澤的漢家兒郎,為了抵抗那些羌人和鮮卑人,自行組成的部落。大家根據遠近親疏,形成了壹個個部落,相互間彼此扶持,與那些胡人相爭……若非如此,這紅澤恐怕已歸了羌胡。”
紅澤三十六部落?
似乎有些復雜啊……
曹朋突然覺得,他有必要留下來,再詳細的了解壹下紅澤的狀況。
否則,見到梁元碧時,他若是連紅澤的情況都不清楚,豈不是被梁元碧占了上風?
“北中郎將,請到我帳篷中歇息。”
曹朋微微欠身,壹手攫住了李其的手臂,“李校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