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險死還生

　　“誰知道周不疑的住處？”
　　曹朋在司空府大門外跨坐上馬，大聲問道。
　　“公子，我知道。”
　　“前面帶路。”
　　曹朋也不廢話，馬鞭壹指那家臣。
　　家臣更不敢怠慢，連忙上馬，在前面領路。直到曹朋已經離開，典韋才帶著人來到府門外。
　　見曹朋已經走了，典韋氣得破口大罵：“爾等還不立刻備馬。”
　　司空府的家臣們，立刻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片刻後，馬匹前來，典韋壹把就推開了家臣，翻身上馬，朝著曹朋離去的方向，打馬揚鞭而去。
　　夜風，陣陣。
　　初雪過後，氣溫陡降，許都的夜晚，極為寒冷。
　　曹朋騎在馬上，迎著風，疾馳。
　　自高順等人入許都後，漢帝壹黨壹直表現的太過於平靜。不是曹朋想要生事，而是於情於理，帝黨都不應該如此平靜才是。越是平靜，就越是說明帝黨在醞釀壹個大動作。否則，眼睜睜看著呂氏漢國歸附，曹操因此而獲得巨大的名望，進壹步架空漢帝，豈不是坐以待斃？
　　曹朋自認，若他是帝黨，絕不會就此罷休。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曹朋的警惕性也漸漸松懈下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帝黨竟然是這樣子來進行安排。酒席宴上，若高順被毒死，剛剛歸附過來的呂漢，會是什麽態度？高順是呂漢的肱骨之臣。如果他死了，就算呂漢依舊有心歸附，只怕也無法繼續牽制高句麗。他們在三韓，必然會面臨壹個混亂的局面，甚至會落入下風。
　　誰都知道，呂漢而今是兩面受敵。
　　之所以歸附中原，固然是有私人的因素在裏面。
　　但就公事方面，呂漢也希望借由此次歸附，來謀求中原的援助和支持。畢竟而今三韓，的確是壹個蠻荒。特別是百濟馬韓，在此之前不過是壹個城邦制的國家，體制非常松散。想要對抗高句麗這樣的龐然大物，若無外力支持，的確是壹樁麻煩事。歷史上，高句麗在曹魏以後，不斷發展壯大。歷經五百年發展，他們幾乎占領了漢江流域，將新羅百濟壓制在朝鮮半島的壹隅。
　　城邦制的國家，終究不是那種中央集權的對手。
　　高順若死了，呂漢歸附必然無疾而終，而曹操也將聲望大減……
　　壹箭雙雕！
　　帝黨的手段，可謂毒辣。
　　不過，曹朋沒有想到，帝黨竟然借此機會，把曹沖和周不疑，都給牽扯進去。
　　曹沖在月前已經被送往潁川書院，在書院裏叫什麽名字，恐怕只有曹操和鐘繇兩人知道。
　　而周不疑……
　　他斷然沒有這樣的手段。
　　那孩子倨傲，孤高，有些偏執。
　　但究其本質而言，始終還只是壹個孩子。
　　曹朋現在擔心，帝黨會借此機會，把周不疑當成替罪羊扔出來。不過，必然是壹只死羊……
　　周不疑受曹朋打擊，已經心灰意冷。
　　在那天晚上之後，如銷聲匿跡般，很少拋頭露面。
　　曹朋可以感覺的出來，周不疑有點想回家了。可是，帝黨會這麽輕輕松松，放周不疑回家？
　　曹朋，不信！
　　……
　　“公子，前面就是銅駝巷。”
　　帶路的家臣，猛然勒馬，回頭大聲提醒。
　　曹朋，也立刻駐馬觀瞧。
　　銅駝巷，位於毓秀街的盡頭，是壹條幽靜偏僻的小巷子，環境非常舒適。這裏是在建安四年，許都擴建後才有的壹條街巷。當時，城墻向外移出六裏，在古城墻廢墟的基礎上，開設了銅駝巷。
　　許都的城市規模，和漢魏雒陽城頗為相似。
　　有水從此流淌而過，銅駝巷就依有水而建。他面積不大，卻很幽靜，環境也非常優美。但由於這裏距離鬧市較遠，出入不太方便。所以居住在銅駝巷的人，大都是壹些書生和士子。
　　入冬後，銅駝巷的人很少，所以顯得有些寂靜。
　　路上的積雪還沒有消融，可以看到壹溜溜的腳印……
　　家臣在前面領路，曹朋緊隨其後。
　　“這裏原本是環家的壹處別院，去年夫人把這個院子送給了周不疑。
　　小人曾奉五公子之命，給周公子送過幾次東西，所以倒也不算陌生……公子小心，這裏的路面，不是特別平整。”
　　家臣在前面領路，借助路旁宅院門口的氣死風燈籠光亮，隱約可以看清楚路面的狀況。
　　曹朋也沒有吭聲，手握長刀，警惕的跟在那家臣身後。順著有些昏暗的小巷往裏走，很快就來到了銅駝巷的盡頭。周不疑的住處，就在銅駝巷最裏面，門外有壹排古松，蒼雄虬結。
　　院門緊閉，那家臣上前，蓬蓬蓬叩響門扉。
　　但是裏面卻沒有半點動靜……
　　曹朋壹蹙眉，沈聲道：“讓開。”
　　家臣連忙閃身，就見曹朋上前，壹腳狠狠的踹在門上。
　　卻聽哢嚓壹聲響，那緊閉的大門，被曹朋壹腳踹的四分五裂。曹朋二話不說，邁步就走進了院子。院子的面積不大，圍墻大約在兩米左右的高度。墻上生有青藤藤蔓，給這庭院平添了幾分幽冷氣息。壹共有三間房舍，正中央是正堂，後面連著兩間偏房。此時，院子裏靜悄悄的，屋子裏也都黑著燈，似乎沒有人。曹朋在庭院裏，喊了兩聲周不疑的名字，可是並沒有回應。
　　“可有引火之物？”
　　“回公子，小人這裏有火折子。”
　　“嗯，隨我來。”
　　曹朋說著，便邁步走上了正堂門階。
　　門虛掩著，裏面黑漆漆，靜悄悄……曹朋推開了房門，就著月光掃了壹眼，頓時臉色大變。
　　“把燈點燃。”
　　“喏！”
　　家臣連忙擦亮了火折子，找到了窗臺上壹盞油燈。
　　他把油燈點亮後，屋中頓時有了光亮。回身看去，卻見正堂上有壹張食案，壹個少年匍匐在食案上，壹動不動。曹朋正蹲在少年的身邊，將少年翻過來，招手示意家臣把油燈湊上前。
　　果然是周不疑！
　　那少年，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幾若無有。
　　曹朋連忙為他號住脈，眉毛挑了挑，扭頭向食案上看去。
　　“立刻請張仲景先生和華佗先生過來。”
　　看到這種狀況，那家臣自然也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他連忙把油燈放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不壹會兒的功夫，就聽到門外傳來馬蹄聲，緊跟著有典韋那粗豪是聲音，傳了進來。
　　“阿福，阿福可還好？”
　　“叔父，進來吧。”
　　曹朋抱起周不疑，往廂房裏走去。
　　他把周不疑放在床榻上，然後猶豫了片刻，扭頭對剛走進來的典韋道：“這孩子被人投毒了。”
　　“啊？”
　　“司空府的事情，應該和他關系不大。
　　這孩子恐怕也是受人唆使……那什麽小迷糊的來頭，估計他也不太清楚。對方想要把他扔出來當替罪羊，所以提前壹步投毒。我剛才留意到，食案上的酒菜已經冷了，估計兇手早已經離開。我已經派人去請華佗和張機先生過來，希望能來得及，把這孩子搶救回來……”
　　“阿福，妳還是這麽心善。”
　　典韋忍不住，發出壹聲感慨。
　　他可是很清楚，周不疑這兩年都幹了些什麽事情。
　　屢次詆毀曹朋和胡昭，氣焰極為囂張……不過這段時間，這小子倒也還算是老實，沒有惹出什麽狀況來。可在典韋眼中，周不疑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甚至聽說他中毒，有些幸災樂禍。
　　“把火盆子點上，讓人在廚房燒水。
　　壹會兒華先生他們過來，說不定會有用。”
　　曹朋沒有回答典韋，目光在房間裏掃了壹眼，卻落在床榻木枕旁的壹個灰色包裹上。他走上去，打開包裹。典韋舉著火把湊過來為他照明。包裹裏，是壹些衣物，還有幾卷書籍，以及壹個幹糧袋，和壹個錢袋子。錢袋子裏大約也就是三貫銅錢的樣子，數量並不是很多。
　　拿起那書卷，曹朋壹怔。
　　《八百字文》、《三字經》，還有壹卷拓印的《三十六計》。
　　曹朋的《三十六計》剛剛完成，並沒有拓印成書，市面上也沒有怎麽流傳。除了少數人之外，甚至沒有人知曉他做了這麽壹部兵書。這少數人當中，除了曹朋家人和龐德龐統夏侯蘭甘寧等部曲之外，就是曹操郭嘉還有陳群荀彧幾個人。周不疑居然有他剛完成不到三個月的《三十六計》？不過想壹想，似乎也不奇怪。曹沖那邊肯定有這部書，周不疑和曹沖的關系那麽好，有個拓印本，倒也正常。只是看周不疑這架勢……曹朋眉頭，不由得壹皺。
　　“怎麽了？”
　　“這孩子，怕是要離開。”
　　“那他怎麽……”
　　“估計就是因為他想要走，才會遭此大難。”
　　這時候，銅駝巷完全沸騰起來。
　　衛將軍夏侯惇領兵馬已經封鎖了整個許都，銅駝巷更聚集了許多人馬。
　　領兵前來的，正是城門別部司馬夏侯尚，也就是夏侯真的親哥哥，曹朋的大舅子。
　　他步履匆匆的跑進來，看到曹朋和典韋，連忙拱手道：“典中郎，末將奉衛將軍命，特來查探。”
　　曹朋扭頭道：“華先生他們來了嗎？”
　　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有人道：“莫急莫急，老夫在這裏。”
　　華佗邁步走進了，喘了口氣，朝著曹朋壹拱手，“公子，老夫來了……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這孩子中毒了！”
　　曹朋壹指周不疑，然後側身讓開。
　　華佗連忙上前，俯下身子，為周不疑檢查了壹下。
　　“堇草？”
　　“啊？”
　　“壹種毒草，毒性甚烈。
　　中毒者口鼻中會帶有壹種很獨特的甜味……不過這種草很容易辨別，所以常被人將之與肉食相混合。但如此壹來，堇草的毒性就稀薄，相對毒性就會減弱……恩，毒性還沒有入肺腑，尚有得救。不過救醒之後，怕會有後遺癥。具體是什麽狀況，因人而異，我也說不準。”
　　“還請先生施聖手，救他壹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華佗也不啰嗦，立刻開始動手施救。
　　而曹朋則拉著典韋和夏侯尚出了廂房，只留下華佗和他的兩個弟子，在房中忙碌。不壹會兒的功夫，張機也來了。聽說華佗正在裏面施救，他也不客氣，帶著徒弟馬真，也加入其中。
　　“兩大聖手聯手施救，若還是不成，恐怕也沒辦法了。”
　　曹朋深吸壹口氣，邁步走下門廊。
　　“伯仁。”
　　“嗯？”
　　“煩妳派人前去司空府，稟報主公，就說周不疑和此事無關，而今被人下毒，正在施救，尚不知結果。”
　　“和他無關？”
　　曹朋苦笑，拎著周不疑的包裹。
　　“這孩子看樣子都準備要回家了，何苦做這種事情？”
　　“說不定……”
　　夏侯尚本想說，說不定是畏罪潛逃。可畏罪潛逃，也不至於把自己毒死不是？他想了想，點頭答應，立刻命人返回。
　　“阿福，那我先回去？”
　　“恩，司空府裏目前形勢不明，有壹名死士，難保沒有第二個死士。
　　叔父還是當回去保護司空，同時提醒司空，小心呂氏漢國使者的安全。有些人，不鬧出點事情來，只怕是不會心安。”
　　曹朋想了想，突然轉身，邁步往外走。
　　“阿福，妳要去哪裏？”
　　曹朋沒有回答，只回頭對夏侯尚道：“伯仁，這裏不用留太多兵馬。我出去壹下，待會兒就回來。”
　　說完，他便沖到門外。
　　向壹名軍卒討來壹匹馬，曹朋翻身跨坐馬上，打馬揚鞭而去。
　　夏侯尚跑出來的時候，曹朋已經走了。他連忙讓壹隊兵卒跟上去，而後站在庭院中，有些不知所措。
　　……
　　曹朋縱馬沖出銅駝巷，直奔毓秀街而去。
　　片刻功夫，他就來到了毓秀街上壹座大宅門口。縱身從馬上跳下來，曹朋三步並作兩步，竄上門階，抓起門環，蓬蓬蓬連續拍擊。那大門上的小門開了壹道縫，從裏面探出壹個腦袋。
　　“誰啊！”
　　曹朋也不贅言，擡手按住小門，猛然發力。
　　就見那小門呼的壹下子被推開，裏面的門子，被壹股巨力頓時撞飛了出去，摔在地上便昏迷不醒。
　　曹朋邁步，走進大門內。
　　而這座府邸中的家丁，也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紛紛探頭出來查看。
　　“有刺客！”
　　壹個家丁，扯著脖子叫喊。
　　可沒等他喊完，就見曹朋擡手翻腕，壹支鋼弩咻的飛出，正中他身邊的門框。
　　“劉光，妳再不出來，休怪我砸了妳家的大門。”